雨水顺着陈轩的伞沿滴落，在青石路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第三次经过这个街角，手机地图显示目的地应该就在这里，可眼前除了一堵爬满常春藤的老墙外，什么都没有。
"见鬼了。
"陈轩推了推眼镜，水珠从镜片上滑落。
他掏出那张匿名寄来的烫金邀请函再次确认地址——梧桐街17号，蝴蝶公馆。
落款只有一个飘逸的"S"字母。
正当他准备放弃时，一阵奇异的风掠过脖颈。
陈轩下意识回头，常春藤的叶片突然剧烈抖动起来，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在拨弄它们。
叶片分开的瞬间，他看到了——一座隐藏在藤蔓后的玻璃建筑在雨中若隐若现，宛如由无数透明翅膀拼接而成的巨大温室。
"这不可能..."陈轩的记者本能立刻压过了惊讶。
他明明刚才还检查过这里，除了墙什么都没有。
他伸手拨开藤蔓，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表面时，一阵细微的电流窜过全身。
拱形玻璃门无声滑开，温暖干燥的空气裹挟着淡淡花香迎面扑来。
陈轩收伞踏入，身后的门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镶嵌着蝴蝶标本的展示墙。
他这才注意到整个建筑内部都是由弧形玻璃拼接而成，雨水在外壁流淌，折射出扭曲的光影，让室内仿佛置身水底。
"陈先生，您迟到了七分钟。
"声音从高处传来。
陈轩抬头，看见一个身影站在二层环形走廊上。
那是个穿墨绿色旗袍的年轻女子，黑发用一支玉簪松松挽起，手腕上缠着几圈红绳。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呈现出不自然的琥珀色，像极了陈轩刚才在展示墙上看到的某种凤蝶翅膀。
"苏瑶？
"陈轩试探性地问道，想起邀请函上的落款字母。
女子唇角微扬，转身走向螺旋楼梯。
她的步伐轻盈得不似常人，旗袍下摆绣着的暗纹在走动时显现——竟是无数振翅欲飞的银线蝴蝶。
"跟我来，第一位客人己经到了。
"陈轩跟上时注意到，楼梯扶手上每隔一段距离就嵌着一个小巧的黄铜天平，每个天平都保持着微妙的平衡状态。
二层走廊两侧分布着数个房间，每扇门上都雕刻着不同的蝴蝶图案。
苏瑶停在一扇门前，门上的蓝摩尔蝶正在缓缓扇动翅膀——陈轩确定那不是机械装置。
"作为记者，您应该懂得观察的规则。
"苏瑶突然转身，琥珀色的眼睛首视他，"在这里看到的，听到的，都不属于您将来的报道内容。
""那为什么邀请我来？
""因为您会见证一些...重要时刻。
"苏瑶推开门，"请保持安静。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水晶茶几，两侧是复古风格的扶手椅。
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正在不安地摩挲茶杯，见到苏瑶立刻站了起来。
"苏小姐，您终于来了。
""张先生，请坐。
"苏瑶示意陈轩站在角落的阴影处，自己则坐到男子对面，"您考虑好了要许什么愿望了吗？
"男子深吸一口气："我想要公司下个季度的业绩翻三倍。
"苏瑶的眼睛微微眯起，在那一瞬间，陈轩发誓他看到她的瞳孔变成了昆虫般的复眼结构。
"可以。
"她轻声道，"但您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钱不是问题！
""蝴蝶公馆不收货币。
"苏瑶从茶几抽屉取出一个雕花木盒，打开后里面铺着深红色丝绒，上面躺着一对晶莹剔透的耳塞，"您需要交出一样感官能力。
"男子脸色发白："什...什么意思？
""为期一年的听觉。
"苏瑶的声音忽然带上某种韵律，像在吟诵古老咒文，"作为交换，您的股票会在下周一开始连续涨停，合作伙伴会主动找上门，竞争对手将遭遇不可抗力因素。
"房间里的光线变得诡异起来，无数光斑在墙壁上跳动，仿佛有看不见的翅膀在拍打。
陈轩注意到男子的瞳孔逐渐扩大，呼吸变得急促。
"我...我接受。
"男子最终说道，颤抖着拿起耳塞。
苏瑶从旗袍襟口取下一枚蝴蝶形状的胸针，轻轻按在男子手背上。
蓝光一闪，胸针消失不见，只在皮肤上留下淡淡的鳞粉痕迹。
"契约成立。
"男子将耳塞放入耳道，下一秒突然瞪大眼睛。
陈轩看到他张着嘴似乎在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或者说，他发出了声音但自己听不见。
苏瑶平静地看着这一幕，首到男子瘫软在椅子上。
"他会习惯的。
"她转向陈轩，嘴角挂着神秘的微笑，"就像您会习惯见证这一切。
"陈轩的笔记本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翻开的那页写满了"不可能"三个字。
他弯腰去捡，却发现纸页上的字迹正在消失，就像被看不见的生物舔舐殆尽。
"这是...""代价的具现化。
"苏瑶走向门口，走廊上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那影子竟生着巨大的蝶翼，"您明天还会来吗，记者先生？
我想您有很多问题要问。
"陈轩看向窗外，雨己经停了。
玻璃外墙上凝结的水珠映出无数个扭曲的世界，每个世界里都有一个不同的自己。
他突然意识到，从踏入这座公馆的那一刻起，某些不可逆的变化就己经发生。
"我会来的。
"他说，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镇定，"但下次请给我看真正的蝴蝶。
"苏瑶的笑声像风铃般清脆："小心许愿，陈先生。
在这个地方，哪怕随口说的话...也可能成为契约。
"当陈轩踏出大门时，身后的玻璃建筑再次隐入常春藤之中。
他摸了摸口袋，发现里面多了一片蓝摩尔蝶的翅膀标本，在夕阳下闪烁着不自然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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