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大明

第1章 九旒垂珠铜漏的滴水声像是从深海传来，我睁开眼时，

织金蟒纹的床幔正在眼前摇晃。喉间翻涌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手指下意识抓住锦被，

却触到完全陌生的指节——修长苍白，带着久病之人的青紫血管。"殿下醒了！快传参汤！

"尖利的嗓音刺破混沌，我看到蟒袍宦官打翻药碗，

深褐药汁在地砖上蜿蜒成奇异的几何图形。这让我想起实验室爆炸前未完成的拓扑模型，

直到第二波记忆如钢钉刺入太阳穴——朱标，大明开国太子，洪武二十五年五月初三病逝，

享年三十七岁。但此刻铜漏显示五月初二申时，喉间腥甜提醒我，

这具身体正在经历史书记载的"风寒转肺痈"。"徐院判到——"白发太医的银针寒光一闪，

我本能地扣住他手腕。这个擒拿动作让所有人僵住，

属于朱标的记忆突然翻涌：眼前人是太医院判徐枢，三朝御医，

此刻他补服下露出半截艾灸疤痕，

和我导师实验室里那个总被酒精灯燎到袖口的师兄如出一辙。"取三钱生石膏，

煅后研磨入药。"我沙哑开口，声音像是砂纸摩擦。这剂《伤寒论》失传的方子，

让徐枢的银针"当啷"落地。

老御医褶皱堆叠的眼皮下精光暴射："殿下从何处知晓仲景先师的煅石膏用法？

"我没有回答，盯着自己咳在帕子上的血沫。那些暗红纤维状物显示肺部已经开始坏死，

但更可怕的是记忆中的细节：史载朱标临终前全身浮肿，这分明是雷公藤中毒症状。

"今日的药渣何在？"我突然发问。跪在角落的小宦官浑身发抖，捧来的药罐里，

一片形似枫叶的残渣让我瞳孔收缩——果然是雷公藤。三更梆子响时，

我瘫在浸透冷汗的锦褥上。喉间血腥渐退，

但更大的恐慌漫上心头：谨身殿方向传来沉闷的凿击声，那是工部在更换螭吻兽。

史书记载这个瑞兽将在五月初三被雷击毁，此刻距离死亡倒计时还剩十二个时辰。

卯初晨光穿透云母窗纱时，我对着铜镜系上玉带。镜中人眉眼温润如山水画，

与我的凌厉眼神形成诡异反差。当指尖抚过诏书上"秦王樉"的字样，

突然笑出声——这位本该昨日暴毙的藩王，此刻正在西安城郊纵马游猎。"备辇，孤要面圣。

"茶盏砸向金砖的脆响中，我欣赏着宦官脸上溅出的血珠。春和宫长廊的晨雾里，

水榭倒影中玉带泛着冷光。属于朱标的《皇明祖训》记忆在舌尖滚动，

而我正在用博弈论计算面圣的每一步策略。奉天殿前的蟠龙御道在朝阳下宛如金河，

当值金吾卫的甲胄反光刺得人目眩。我攥紧袖中连夜绘制的世界地图，

羊皮纸上用拉丁文标注着马六甲季风走向。丹墀之上，朱元璋从奏折堆中抬起眼的瞬间，

我仿佛看到两个时代的电光在此交汇。"标儿的气色倒是好了。

"老皇帝的声音像砂纸刮过铁器，他手中朱笔未停，

却在奏折边沿留下深深压痕——那是份弹劾秦王樉强占民田的折子。

我故意让袖中的《坤舆万国图》滑落半角："儿臣昨夜梦见紫金山巅有陨星坠落，地宫震动。

"羊皮纸上的墨西哥湾轮廓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太史令可曾观测到荧惑异动？

"朱元璋的朱笔突然折断。史载洪武二十五年确有荧惑守心天象，但此刻钦天监尚未呈报。

老皇帝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我手中地图，突然抓起案头浑天仪："三日后随朕谒孝陵。

"铜制星盘砸碎在地的刹那，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至，我退出奉天殿时，

瞥见御案下压着的锦衣卫密报——"龙江船厂走私陨铁，疑与秦王有关"。

雨幕中闪过一角道袍，檐下铜铃无风自动，暗处少年道士的目光如冷电划过。回到春和宫时，

暴雨已浸透衮服。我屏退众人，从暗格取出工部贪墨账册。当翻到"洪武七年，

龙江船厂私购暹罗铁木三百根"时，窗棂突然轻响。信鸽脚上的密报只有八字："天师入京，

星图异动"。子时，我潜入文华殿。守夜小宦官蜷缩在角落酣睡，

他手中《论语》下压着半张微积分草稿——那是我故意遗留的诱饵。

暗格里《天工开物》残本被翻开到"燔石篇"，夹页间的化学方程式正在霉变，突然，

身后传来书页翻动声。"殿下夜读西洋邪书？"方孝孺举着油灯现身，青衫上的雨渍未干。

这位未来被诛十族的忠臣此刻满脸正气，浑然不知自己正站在历史转折点上。

我旋开机关露出暗室，满墙的航海仪器让青年大儒倒退三步。"方先生可愿共参天道？

"六分仪的铜壳在烛光中流转幽蓝，暴雨拍打窗纸的节奏，恰似大航海时代的序曲。

第2章奉天惊雷暴雨在琉璃瓦上炸开万千银珠，我伫立文华殿檐下，

看着方孝孺青衫上的水渍在青砖晕染成墨。青年大儒手中的油灯在风中明灭，

映亮暗室里满墙的航海仪器，六分仪的黄铜外壳正在渗出水雾。"殿下欲效徐福乎？

"方孝孺的嗓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他指尖拂过星象仪的刻度环，在"井宿"方位留下汗渍。

窗外闪电撕裂夜空，刹那间照亮墙壁上的《混一疆理图》，高丽半岛的轮廓正在霉斑中扭曲。

我转动地球仪的轴心，让欧罗巴大陆正对他的瞳孔："先生可曾想过，

程朱理学与泰西格致之学，或许同出天道？"铁质磁针突然剧烈震颤，

指向谨身殿方向——那里正传来沉闷的凿击声。方孝孺倒退半步撞翻案几，

怀中的《论语》坠地散开。泛黄书页间飘落的微积分草稿上，

赫然画着改良浑天仪的齿轮结构。"妖术！"他嘶声低吼，却忍不住蹲身捡拾图纸，

"这...这莫不是《周髀算经》失传的勾股新解？"寅时的更鼓穿透雨幕，

我望着他抽搐的肩背微笑。当第五声鼓响时，

这个固执的理学门徒正用朱笔在《大学章句》空白处演算微积分公式，

浑然不觉衣袖已沾满墨汁。"明日朝会，孤要先生随侍。"我将青铜怀表塞入他掌心，

表盖内侧刻着伽利略抛物线公式。方孝孺触电般缩手，怀表坠地的脆响中，

他看见我袖口露出的燧发枪铜管。暴雨未歇，我踏入春和宫密室。

墙上的龙江船厂地图钉满朱砂标记，郑和蜷缩在角落酣睡，

怀中紧抱的陨石碎片泛着幽绿荧光。少年宦官在梦中用爪哇语呢喃，

额角的奴隶烙印在辐射下逐渐淡去。“该醒了，马三宝。"我轻叩他枕边的三佛齐国玺。

郑和惊醒的瞬间，短剑已抵住我咽喉，这属于渤泥王子的本能反应，让密室烛火都为之一颤。

卯初的净鞭撕裂雨幕，我按住腰间玉带。衮服暗袋里的黄铜六分仪硌着肋骨，

这是银作局七十名工匠连夜赶制的航海仪器，刻度边缘还带着仓促打磨的毛刺。

方孝孺捧着朝笏跟在我身后，

青石板上的积水倒映出他恍惚的神情——昨夜他亲手拆解了怀表。

"太子殿下驾到——"军靴踏碎金砖的声响中，我捕捉到翰林学士解缙官靴上的墨渍。

这位历史上将主持编纂《永乐大典》的才子，此刻正为迁都策论润色，

全然不知自己精心准备的奏章即将沦为废纸。"两淮盐税短缺三十万两？

"铁算盘从袖中滑出，硝酸处理过的轨道在晨光中泛着诡蓝，"郁尚书不妨解释，

为何盐商去年购置的五百辆四轮马车，用的全是工部特供的滚珠轴承？"奉天殿陷入死寂。

户部尚书郁新手中的象牙笏板"咔"地裂开细纹，

半月前漕运衙门"遗失"的精铁账册正在我袖中发烫。工部尚书秦逵的山羊须剧烈颤抖，

他书房那尊貔貅镇纸，此刻正在我袖袋里硌着手腕。踱至丹墀边缘，

螭虎玉珏撞在剑鞘上惊起金属清鸣："郑和！"角落里低头侍立的马和浑身一震，

"你来说说，两千料福船的龙骨该用多少斤铁钉？"少年宦官扑跪在地，

额头紧贴冰凉金砖："回...回殿下，四千八百斤...""但工部账目记着七千三百斤。

"铁算盘砸向御阶，珠子迸溅如星雨，"多出的两千五百斤精铁，足够打造三百柄绣春刀。

"我甩出令箭时，瞥见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抽搐的嘴角——他书房暗格里那批违制兵器，

三日前已被我的暗探记录在册。秦逵突然暴起："殿下岂可信宦官妄言！

"老尚书从怀中掏出船厂账本，"此乃龙江船厂实录，请圣上明鉴！"他跪行呈递时，

袖口滑落的墨迹在御阶拖出蜿蜒痕迹——那是昨夜伪造账目时沾染的松烟墨。

朱元璋的指尖在龙椅扶手上叩击，节奏与谨身殿的叩击声重合。当黄门官将账本转呈御前时，

老皇帝忽然轻笑："标儿，你怎么看？

"我抽出袖中浸过硝酸的试纸："请父皇令人以火烤账册第七页。"烈焰腾起的瞬间，

纸张显出血色符文——这是用明矾水书写的女真密语，意为"荧惑归位"。

"秦尚书通晓萨满文字？"我拾起灰烬中未燃尽的残片，

"还是说龙江船厂底下埋着不该有的东西？"暴雨忽至，惊雷炸响的刹那，

蒋瓛的绣春刀已架在秦逵颈间。退朝时，

我在左顺门截住面如死灰的郁新："听说令千金及笄，孤备了台新式织机作贺礼。

"飞梭织机的图纸展开瞬间，

这位江南士族领袖的瞳孔缩成针尖——图纸角落的"专利分红"条款，

将撕碎整个江南织造的利益网。方孝孺突然拽住我衣袖："殿下！

"他掌心的怀表齿轮割破皮肤，鲜血在《盐铁论》残页上洇开，

溪笔谈》所述擒纵器..."我掰开他染血的手指："先生不妨去工部库房找找沈括的手稿。

"转身时瞥见郑和正在廊柱后打出手语——渤泥王室专用的暗号，意为"密道已现"。

暴雨中的龙江船厂宛如鬼域。我掀开兜帽，看蒋瓛用绣春刀劈开锈蚀的锁链。

郑和举着火把的手稳如磐石，这个昨夜还在梦魇中颤抖的少年，此刻眼底燃着嗜血的光。

"殿下请看。"他踢开祭海神的妈祖像，露出刻满爪哇咒文的青铜板。

当陨石碎片贴近咒文时，地面突然震动，密室入口在绿光中显现。幽深的甬道里传来水流声，

隐约可见永乐年间宝船的龙骨轮廓。"且慢。"蒋瓛的刀锋横在郑和喉间，

"殿下早知道这阉人是渤泥王室余孽？

"我抚摸着墙壁上的放射性灼痕："蒋指挥使不也留着北元王庭的狼头刺青么？

"绣春刀哐当坠地。在郑和骤然收缩的瞳孔中，

我掏出怀中的辐射检测仪——指针正疯狂摆动，甬道尽头的陨铁堆泛着死亡绿光。

秦逵的惨笑突然从黑暗深处传来："你们终于来了..."当火把照亮囚笼里的血人时，

方孝孺呕吐着扶住墙壁。曾经权倾朝野的工部尚书，此刻浑身长满放射性肉瘤，

手指却死死抠着铁栏："快逃...那妖石吃人..."惊天动地的爆炸在此时响起。

气浪将我们掀翻在地，硝烟中浮现张天师的道袍。少年天师手中的桃木剑正滴落水银，

他脚下踩着具锦衣卫尸体，胸口嵌着刻有蓝玉家徽的弩箭。"荧惑乱紫微，太子殿下好手段。

"张宇初的拂尘扫过我的辐射仪，表盘玻璃瞬间炸裂，

"但天机不可——"燧发枪的轰鸣打断他的偈语。铅弹擦过天师道冠，

将背后的陨铁堆击出耀目火花。"本宫最恨装神弄鬼。"我吹散枪口青烟，"告诉蓝玉，

想要漠北的陨石矿，就拿龙江船厂的钥匙来换。"暴雨在此时骤歇。晨光穿透云层，

照亮密室深处那艘铁甲舰的轮廓。郑和突然跪地痛哭——舰首镶嵌的渤泥国徽，

正与他怀中的王玺严丝合缝。第3章龙江星火咸涩的江水涌进密室时，

郑和正用王玺刮擦铁甲舰的铆钉。暗红色的锈屑簌簌而落，

露出底下镌刻的爪哇咒文——这是唯有渤泥王室血脉能解读的造船密录。"殿下，

这舰吃水线标注的是七百料。"他的指尖在咒文上颤抖，"但按大明船制，

两千料海船才用三寸铁甲..."我举起辐射检测仪，

表盘蓝光映亮舱壁夹层里的陨石粉末："因为这不是木头包铁，而是全钢舰体。

"检测仪突然发出蜂鸣，郑和怀中的王玺开始发烫，舰身钢板竟泛起血管般的赤红纹路。

张天师的冷笑从舱顶传来："以人牲祭器，殿下倒是深谙上古巫术。"我们抬头望去，

少年天师倒悬在横梁上，道袍下摆滴落的水银在甲板蚀出星图，"可知这渤泥王玺，

本是用九百童男童女的血淬炼？"燧发枪的铅弹擦过他发髻，在钢板上迸出火花。

郑和突然暴起，短剑划过之处带起爪哇语的诅咒。金属相击的刹那，

王玺与桃木剑同时绽放绿光——那分明是放射性同位素的衰变辉光。"够了！

"我甩出浸过硝酸的缆绳缠住张天师脚踝，腐蚀性的白烟中，少年天师坠入江中。

波涛翻涌的瞬间，我看见他道袍下穿着工部匠户的短打，

腰牌上"龙江船厂丁字叁佰柒"的编号正在褪色。回到船坞时，蒋瓛正带人解剖秦逵的尸体。

腐烂的胸腔里，心脏已异化成晶簇状，在暮色中泛着磷光。"像不像《山海经》里的玉膏？

"我戴上鱼鳔手套，捏碎一块晶体，"这是碳酸锶结晶，那老东西死前接触过超高剂量辐射。

"方孝孺突然掀翻解剖台，

他手中的《尚书》沾满粘液："殿下岂可亵渎..."话音戛然而止，

晶簇在书页上投射出全息星图，二十八宿的位置与昨日浑天仪测算完全相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