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裂谷的黄昏总带着金属锈味。
陆星垣的机械义眼切换成红外模式，看着最后一道夕阳光线在峡谷峭壁的合金残骸上折射出病态的紫红色。
修理铺“时之砂”的霓虹招牌在他头顶滋滋作响，把“时”字照得像是随时会断电。
“这玩意儿你从哪刨出来的？”
他用镊子夹起怀表机芯里蠕动的黑色晶体，桌面上投影着三倍速播放的《欢乐颂》全息谱。
机油顺着工作台裂缝滴落，在合成水泥地面晕开彩虹色的涟漪。
柜台前裹着防辐射斗篷的老顾客雷克咳嗽两声，喉结处的金属植入体闪着寒光：“旧纪元博物馆地下十七层，那些穿生化服的疯子管这叫‘星核伴生物’。”
陆星垣的右手突然抽搐，绷带缝隙里渗出暗红色光斑。
他不动声色地把手藏到桌下，机械义眼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怀表齿轮间卡着的银蓝色代码碎片，分明是浮空城中枢AI才会使用的加密单元。
修理铺的防爆门突然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十七个红点透过门缝在地面游移，陆星垣闻到了齿轮教派特制的液压油腥气。
他抓起工作台上的音波焊枪，枪口却对准了雷克：“你妈带了尾巴来？”
“我发誓……”雷克的辩解被金属撕裂声打断。
六根机械触手捅穿铁门，末端旋转的链锯将防爆门绞成漫天铁屑。
陆星垣在爆炸前0.3秒扑向右侧货架，货架上两百三十七个计时器同时震响，替他掩盖了移动轨迹。
“克罗诺斯先生。”
机械触手的主人在硝烟中显形，齿轮教派的青铜面具下传出合成电子音，“教主说您该付利息了。”
面具额头镶嵌的星髓晶体突然爆亮，陆星垣的机械义眼瞬间过载，视网膜上残留着深潜者的图腾幻象。
他借着货架玻璃的反射盲射，音波焊枪在墙面凿出共振裂缝。
当第一个教众踩中他提前泼洒的导电凝胶时，整个修理铺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欢乐颂》——那个该死的怀表在爆炸中激活了全息投影，此刻正在工作台上自顾自地演奏。
“真会挑时候。”
陆星垣吐出口中的血沫，右手绷带彻底崩裂。
黑熵侵蚀的暗纹如同活物般蔓延，在他抓住教众机械臂的瞬间，那些暗纹突然绽放出星虹雨般的光晕。
被触碰的金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教众惊叫着扯断自己手臂。
面具人突然发出尖锐的啸叫，所有机械触手调转方向扑向怀表。
陆星垣趁机滚到工作台下，摸到昨天改装的电磁脉冲器。
当蓝色电弧席卷整个房间时，他看见怀表盖子自动弹开，里面旋转的星图分明是浮空城能源塔的结构图。
脉冲波使他的机械义眼短暂失焦，等视觉恢复时，面具人的利刃己经抵住咽喉。
陆星垣突然露出神经质的笑容：“你知道吗？
你的机械心脏比正常心跳慢0.17秒。”
他染血的指尖轻点对方胸膛，“这种延迟在星能过载时……”爆炸声从面具人体内传来，陆星垣在最后一刻抓起防爆毯裹住自己。
当他从燃烧的残骸中爬出来时，发现怀表不见了，只剩半截带着深潜者鳞片的手指落在血泊里。
“修个怀表差点把命搭上。”
他踢开还在抽搐的机械触手，突然僵在原地——赤鸢正倚在门框上擦拭长刀，刀尖垂落的血珠在地面腐蚀出缕缕青烟。
她右臂的铁链又多缠了三圈，蓝黑色结晶己经爬上锁骨。
“抑制剂。”
女战士扔来染血的星髓容器，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双倍剂量。”
陆星垣晃了晃见底的注射器：“涨价了，得用你上个月抢的浮空城导航芯片换。”
他背在身后的右手悄悄握住音波焊枪，赤鸢眼中闪过的金红异光说明她的熵鬼化正在加速。
窗外突然传来晶体坠地的清脆声响，两人同时转头。
今年第一场星虹雨提前十七分钟降临，雨滴在接触地面的瞬间汽化成彩色雾霭。
陆星垣的机械义眼捕捉到雾气中若隐若现的深潜者轮廓，他们液态化的身躯正朝着裂谷深处的碎星要塞流动。
“看来今晚要加班了。”
他按下工作台暗格，整面武器墙开始变形重组，“先说好，我的维修费要收利息的。”
赤鸢的刀锋突然架在他颈侧：“你藏了浮空城的东西。”
她的瞳孔收缩成竖线，“那个播放交响乐的波动……我在能源塔底听过。”
陆星垣感觉后颈的汗珠正在结冰。
当赤鸢的刀尖挑开他衣领时，怀表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胸前的口袋里，表盖内侧缓缓浮现出一行荧光字迹——“致观测者：你还有72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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