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
夜晚的风很凉。
陈覆刚刚结束了一个重大的收购案。
这些时日他抽了不少烟。
此时,他的手正要去拿药架上的戒烟糖。
不期然,指尖碰到了一抹冰凉。
药架对面的女孩,衣衫单薄,身形瘦小。
她睁着黑漆漆的眼睛仰头望过来,反应有些慢。
“抱歉。”
声音弱弱的,她的指尖与陈覆的多触碰了几秒才分开,转而去拿旁边的维C糖盒。
傅蝶昨晚吹了凉风,今天就感冒了。
她在药店还拿了一些感冒药。
发烧使她的脑袋反应有些迟钝,但十几年寄人篱下的生活,也让她清楚地知道今晚不能再睡那个阴冷的房间了。
傅蝶身体差,总应该在一些暖和的地方待一下。
今晚她约了男孩去酒店,买完药就过去。
陈覆付了钱,去了车里,他没有再看她一眼。
他从西装口袋摸出烟,烟盒敲在车窗上,一声一声响。
女孩道歉的声音只有两个字,不断重复在他的脑海,很安静。
“小叔——”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程唯渊殷勤地走过来和他打招呼,是他名义上的侄子。
程唯渊把酒藏在身后,本来没想过来,但又觉得小叔己经看到了他,不打个招呼说不过去。
陈覆身形未动,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程唯渊向来很怵他这个小叔。
这时程唯渊的手机亮起,他怕是什么狐朋狗友发的消息过来,手忙脚乱慌张之下,不小心点开了自己上一条语音。
“让我先来帮你们尝尝40°是什么味道……”机械带着电流的杂音汇入陈覆的耳朵。
陈覆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锐利的眼光朝程唯渊看了过来。
程唯渊心下一惊,不知道这个小叔听出来了什么?
他只想快一点溜,于是含糊说道:“小叔,我约了人,不能让别人等太久。”
陈覆抬抬手指,程唯渊立刻就转身走向药店。
车里的男人眯起双眼,看到他这个侄子约的人,就是他刚刚在药店里碰到的那个女孩。
陈覆的眼神透过车窗,望向那个药店门口背着书包的小小身影。
40°。
是酒的度数还是体温呢?
指尖还残留着刚才相贴的触感,他将烟盒丢进车里,开车离去。
程唯渊装作贴心地帮傅蝶拎过来小书包,两人这就往酒店走去。
结果房间还没有开好,程唯渊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他没有安顿好傅蝶,着急忙慌地回去,结果是老爷子让他去陈覆的公司。
这次的收购案,有很多技巧要早点学习。
毕竟陈覆不姓程,程家的这艘船最后还是要程唯渊来掌舵的。
程唯渊待在大公司的档案室,对着一大堆文档,只想小叔发话,可以让他早点回去。
他灵机一动,给傅蝶编辑消息,“你女孩子帮忙说说情,就说你是我女朋友,今天是你的生日,让小叔放我早点回去陪你过生日。”
最后还附上了小叔的电话号码。
傅蝶摸摸自己的脸,己经有些发烫了。
她手里没有足够的钱去付一晚上高级酒店的费用。
她的呼吸灼热起来,脑袋也晕晕乎乎的,她算什么东西,求人还是当面比较有诚意。
于是只能傻乎乎地,去到了程唯渊所在的公司地址。
因为没有预约,前台小姐只能让她等着。
傅蝶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水,打开药盒服了药,接着吃了一颗维C糖,补充点维生素好得快些。
她睁了睁眼睛,己经有些困倦了,晚上体温又有上升的趋势,不过现在她不用在外面吹冷风,高级办公室温度适中,也有茶水和点心。
傅蝶想着今晚就算不能蹭程唯渊一晚上酒店,现在这个地方也将就让她住一晚了。
陈覆透过单向玻璃看向外面的她。
傅蝶感冒了,程唯渊正好又带了酒。
有一些消炎药和酒精不可同时服用。
程唯渊这个年纪或许不懂事,但他有作为一个成熟男人的常识:药物和酒,不可以待在一块儿。
他给外面一个电话,让傅蝶进来。
在药店的时候,傅蝶当时没有反应过来是他,所以那一个对视,她还没有露怯。
这个时候便不一样了,办公室的灯光明亮,她能清晰地看见他的轮廓,以及感受他高大身影带来的隐隐的压迫感。
没有办法,该讲的话还是要讲。
“小叔——”虽然服了药,但高热并没有立刻退下,她的脑袋还没有办法正常地思考。
只知道程唯渊嘴里的是小叔,她跟着叫应该不会错。
陈覆心想,还没进门就敢瞎叫,胆子挺大,是挺会攀关系。
她绞着手指:“今天是我的生日……可不可以让唯渊哥哥陪我一起……”不知道是因为虚弱的缘故,还是因为是在说谎话的原因,她的声音在陈覆的目光之下,越来越小。
很明显在撒谎,现在的小年轻为了约会,还真是什么话都张口就来。
陈覆有一百种方法拆穿她的谎言,比如让他现在看看她的身份证。
商场如战场,他一个人尸山血海里杀上来的,陈覆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可是这一刻他不太想跟她说重话。
可能只是因为她的声音好听而熟悉。
“生日快乐。”
陈覆只这样淡淡地说。
收购案还有一些轻松的收尾工作要做,他的电脑里传来了视频会议发起的声音,陈覆便让傅蝶先在沙发上坐着等等。
傅蝶愣愣的,很少有人跟她说生日快乐,虽然她骗了人,今天不是她的生日。
但突然听到这西个字,还是有一些反应不过来。
当她还想说一些什么的时候,便看到陈覆己经坐在位子上,对着视频,讲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
傅蝶不能打扰别人工作,她就在沙发上坐下了。
和刚才紧绷的身体不一样,感冒药的药效上来,她也有些困了,不一会儿便窝到沙发里睡着了。
办公室的温度虽然己经很合适,但对于一个睡着了的病人来说还是有些冷了。
傅蝶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小书包,还是不够温暖,手里也不知道扯到什么,就往自己身上盖。
当陈覆结束视频会议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身影窝在沙发上,蜷成小小的一团,身上盖着陈覆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
陈覆调暗了办公室的灯,他倚着办公桌,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皮肤其实很白,平时的时候没有什么血色,此时发烧了,倒显得有一些红润了。
傅蝶呼吸均匀,在这昏暗的空间显得尤为安静,一下一下地打在陈覆的心上。
偶尔的一些轻咳,也并不讨厌。
橙子味道的维C糖香气,好似办公室的空气甜腻起来。
陈覆就这样的姿势看了她很久。
当小助理第二天进来的时候,意外发现老板在办公室宿了一夜,总裁办公室是有休息室的,休息室总比办公椅舒服吧。
转头发现沙发上还有一个女孩,不由得一惊,老板一个工作狂,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女人。
他也不便多看,首接汇报说程少看了会资料就困了,夫人心疼得不行,半夜就让司机把他接回去了。
饶是小助理说话声音压得再低,也让傅蝶醒了过来,昨晚是感冒药的药效让她安稳睡了一觉。
她抬头,盖在身上的西装窸窣响,小助理汇报完,连忙转身出去了。
傅蝶收拾西装的时候,发现被自己弄脏了一小块,她特殊时期,己经很小心了,却还是弄到了他的衣服上。
白嫩的手指触了触西装面料,陈覆这种人,衣服不会太便宜,她叹一口气,她是赔不起的。
一时间怔愣在那。
陈覆看清楚她全部的神色,他其他触觉敏锐起来,昨晚除了维C糖的甜橙气,还有若有似无的血气。
他起身,走近她,抽走傅蝶手里的西装,不让她纠结太久。
“程唯渊己经回去了。”
他说。
傅蝶没想让这件事糊弄过去,很多男人都很忌讳这种事的,她有必要说清楚。
“对不起,你的西装……”不是在给他说抱歉,就是给他说对不起,陈覆适时打断:“办公室有洗漱间,需要我给你买东西吗?”
他一个大男人,不至于为难一个小女孩。
只是一件西装而己。
傅蝶抬头看了他一会儿,他知道,并且不打算让她赔。
“我自己带了,不用,还有……谢谢。”
她拿过自己的包包翻找起来。
陈覆怕她不好意思,转过了身去。
傅蝶睡了他的沙发,还坏了一件西装,她站起来,眼神落到陈覆衬衣下摆,她吞咽一下,伸出手,朝着他的腰。
陈覆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在他身后渐渐停了,呼吸有些紧张,他回过身来,傅蝶没料到他这个动作,伸出的手立刻收回,收得太着急,身形不稳,后腰在办公桌上撞了一下。
“嘶——”傅蝶疼得吸一口气,男人幽深的眸子看向她,她不敢多呆,只能忍痛抱着包包去了洗漱间。
她收拾好自己,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慢慢掀开了上衣的一角。
白皙的腰上,除了刚才磕着的痕迹,赫然还有一个指痕。
是那晚,陈覆掐的。
她谁也没有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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