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玄是循着那支断簪来到青萝镇的。
三天前签收的匿名包裹里,躺着半截缠满咒帛的鎏金簪子。
簪头嵌着的血玉兰在暗处会渗出朱砂色荧光,当他用考古镊子夹起时,整支簪子突然自燃,灰烬在宣纸上烙出幅水墨地图——蜿蜒的洛水支流旁标注着"乙未年七月初七,子时三刻"。
这正是母亲失踪的日期。
青萝镇汽车站的时钟永远停在凌晨三点十七分。
季玄拖着行李箱走过石板路时,挎包里的青铜怀表开始疯狂震颤。
表盖内侧新浮现的刻痕让他后颈发凉:"别喝镇北的井水"。
"外乡人来寻亲?
"茶摊老妪的铜壶嘴突然转向西南,"沿河走九里半,看到血玉兰就回头。
"她枯枝般的手指在桌面叩出三长两短的节奏,与父亲发病前敲击暖气管的频率完全一致。
河道在第七个弯道诡异地首角转折。
对岸密林里飘着件褪色的红肚兜,样式与母亲失踪时穿的内衣相同。
当季玄涉水时,怀表链条突然绞住手腕,表盘玻璃内侧凝出霜花:**"申时三刻,阴兵借道"**。
血玉兰出现在第八里处的断碑旁。
七朵花苞无风自动,渗出胶状血珠。
碑文被青苔覆盖的位置,隐约露出"季氏婉娘"西个篆体字。
当他用考古刷清理苔藓时,花丛里传来婴儿啼哭——那是用九连环银锁改造的声匣,正是姑婆每年寿辰送给他的礼物形制。
暮色西合时,怀表突然停转。
林间腾起浓雾,雾中漂浮着三百六十盏白灯笼,每盏都贴着残缺的符咒。
季玄摸出母亲的手札比对,发现这些符咒拼凑完整后,竟是《太上洞玄灵宝灭度五炼生尸妙经》中的镇魂章。
灯笼阵尽头的老宅门扉洞开,门槛内横着具柏木棺材。
棺盖上的抓痕还沾着新鲜木屑,那三道深痕的间距,与他七岁被姑婆指甲划伤的疤痕分毫不差。
"来都来了..."沙哑的戏腔从二楼飘下,混着铁链拖拽的脆响。
季玄握紧防身的洛阳铲迈过门槛,鞋底突然传来黏腻触感——满地都是融化的白蜡烛,蜡油里泡着七枚顺时针排列的铜钱,中央那枚刻着姑婆的乳名"阿鸾"。
二楼传来瓷器碎裂声。
当他踩上楼梯第三阶时,整座宅院的时间流速突然紊乱:东厢房的座钟在疾走,西耳房的日晷在倒转,而怀表指针开始逆跳着剥离表盘。
阁楼门缝下渗出猩红雾霭,雾中浮动着母亲常用的鸢尾香水味。
季玄踢开房门的瞬间,三百六十面铜镜从虚空显现,每面都映出他不同年龄的样貌。
镜中人集体抬手,指向梁上悬着的三尺白绫——那里缠着支录音笔,正在循环播放他七岁那年的哭喊:"妈妈别把我锁在柜子里!
"血玉镯就是在此刻现身的。
它从镜中婉娘的骸骨腕间滑落,滚过满地镜面发出空灵回响。
当季玄弯腰时,所有镜像突然伸出手臂,后颈胎记爆发的灼痛让他踉跄跌进暗柜。
柜门自动闭合的刹那,怀表终于挣脱链条,表盘背面映出姑婆的银眼罩在黑暗中幽幽发亮......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