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时光中

1 蝉鸣里的重启键2008 年 6 月 10 日，下午三点十七分。

粉笔灰在斜切进教室的阳光里浮沉，我盯着黑板上未擦干净的二次函数图像，

指腹反复摩挲着校服口袋里皱巴巴的病危通知书。纸张边缘的毛边刺着掌心，

像极了上一世在太平间握住林夏夏冰冷手指时的触感 —— 那时她的许愿瓶还浸在雨水里，

玻璃碴混着褪色的星星散落在急救室门口。“江远？” 带着薄荷糖气息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林夏夏的校服裙摆扫过我课桌边缘，发梢的茉莉花发卡蹭到我手背。

她后颈有颗浅褐色的小痣，前世我在整理她遗物时才第一次看见，

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在阳光里若隐若现。她举着个透明玻璃罐在我眼前晃悠，

罐底躺着三十七颗彩色星星，其中两颗蓝色的边角毛糙，

是昨天午休时我故意折坏的 —— 那时她伏在桌上打盹，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我盯着她校服领口露出的锁骨发呆，差点把纸条撕成碎片。“帮我看看，星星是不是少了？

” 她的指尖敲着玻璃罐，无名指根部有块淡淡的墨迹，是上周画黑板报时蹭到的。

我接过罐子时，触到她掌心的温度，比六月的阳光还要暖上几分。

三十七颗星星在罐子里叮咚作响，其中一颗蓝色星星的折痕里露出半截笔尖，

是我熟悉的三菱 UMN-152，她总说这种笔写出来的字像星星在发光。“少了一颗。

” 我抽出她指间的蓝色彩纸，

故意在撕纸时让指尖划过她掌心的薄茧 —— 那是常年握画笔留下的，

前世她总说要画一本关于我们的漫画，却在毕业前把画稿塞进我的书包，

里面夹着张字条：“江远，你笑起来像星星落进眼睛里。” 此刻她的耳朵突然红了，

像朵初绽的合欢花，慌忙缩回手时撞翻了桌上的保温杯，枸杞水在课桌上漫成小小的湖泊。

林夏夏的校服是宽松的蓝白配色，洗得泛白的布料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

她总爱把衬衫下摆塞进裤子里，露出细细的脚踝，运动鞋的鞋带总是松松垮垮地垂着。

发梢的茉莉花发卡是手工做的，花瓣边缘有些起毛，却被她视作珍宝。她的眼睛是琥珀色的，

在阳光下会变成浅金色，此刻正因为紧张而微微睁大，睫毛像蝴蝶翅膀般颤动。

我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收拾桌面，突然想起前世她在暴雨中冲进急诊室的场景。

那时她的头发被雨水淋得贴在脸上，校服裤脚沾满泥浆，

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装满星星的许愿瓶。而现在，她正蹲在地上捡星星，

发间的茉莉香混着雨水的气息，让我几乎分不清现实与回忆。我攥紧口袋里的病危通知书，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提醒自己这不是梦境。2 星星里的摩尔斯电码从那天起，

教室后窗成了我们的秘密基地。每天午休，林夏夏都会抱着彩纸蹲在我旁边，

膝盖抵着我的校服裤腿。她教我折星星时总忍不住笑，

说我手指比画素描时还笨拙：“要这样，先折出五个角，就像…… 就像给心事找个棱角。

” 她的指尖在彩纸上翻飞，阳光透过她手腕的镯子，在课桌上投出细碎的光斑，

像撒了把碎钻。我故意把纸条折得歪七扭八，看她皱着鼻子抢过去返工。

她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边缘泛着淡淡的粉色，是偷用了同桌的草莓味护甲油。

有次我 “失手” 把纸条撕成两半，她突然凑近，

发间的茉莉香裹着少女的体温涌来：“笨蛋，这样折就看不到里面的字了。

” 说着展开自己折的星星，里面用荧光笔写着句歌词：“你是我最愚蠢的一次浪漫。

”—— 那是上周音乐课她偷偷哼的歌，我假装没听见，却在作业本上抄了二十遍。

后来我发现，她折的星星里藏着更隐秘的心事。

某天我在她的蓝色彩纸里发现极小的数字 “1”，旁边画着戴眼镜的卡通男孩，

书包上挂着和我同款的钥匙扣。直到毕业那天，她才红着脸承认，

那是她偷偷计数的第一颗 “江远专属星星”，

每颗里面都藏着不同的小秘密 —— 有时是道数学题，

解题步骤里藏着 “加油”；有时是句英文，

翻译成中文是 “我在走廊见过你十七次”；更多时候是没说出口的 “我喜欢你”，

用不同颜色的彩纸折成暗号，蓝色是心动，粉色是忐忑，金色是不敢说的永远。

林夏夏的手腕上戴着一串贝壳手链，是去年暑假在海边捡的。她总说贝壳的纹路像星星，

所以每天都戴着。她的手指修长，关节处有些茧子，那是常年握画笔留下的。她笑起来时，

左边脸颊有个小酒窝，右边却没有，显得有些不对称，却让她的笑容更加生动。

我看着她专注折星星的侧脸，突然想起前世她在葬礼上的样子。那时她躺在棺材里，

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却再也没有了生气。而现在，她正坐在我身边，

用彩纸折出一个个小秘密，偶尔抬头对我笑，让我几乎忘记了重生的沉重。我低下头，

继续折星星，却在纸条上写下：“如果能重来，我不会再让你孤单。

”3 凌晨四点的潮汐信高考后的第七天，我在江边护栏上坐了四十分钟。

手机屏幕亮了三次，都是林夏夏发来的 “快到了”，

附带三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 她总说自己不会打表情，

其实每个笑脸都藏着不同的小心思，比如第三个笑脸的眼睛是爱心形状。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混着帆布鞋拍打地面的声响，她穿着错扣纽扣的校服，

书包带子挂在胳膊上，头发被晨风吹得像团蒲公英，发梢还沾着片没摘下的茉莉花瓣。

“对不起对不起！” 她弯腰喘气，胸前的校牌晃出银弧，上面的照片是高一军训时拍的，

她偷偷在嘴角点了颗小痣。“我定了三个闹钟，

结果梦见你不等我就走了……” 声音突然哽住，我这才发现她眼角泛着水光，

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水珠，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前世此刻，我正守在父亲的病床前，

听着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而她在江边等了整整两个小时，直到暴雨倾盆，许愿瓶掉进江里，

连同没说出口的告白一起被冲走。我脱下校服披在她肩上，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腕，

脉搏跳得像受惊的小鹿。“我数过，江堤上有七百三十二块砖石。

” 我望着渐渐泛白的天际线，远处的货轮拉响汽笛，惊起几只水鸟，

“每块砖石上都有贝壳的纹路，像星星碎在沙滩上。” 她抬头望我，眼睛亮晶晶的，

忽然从书包里掏出个塑料袋，里面躺着还温热的酱香饼：“给你带了酱香饼，加了双倍葱花，

老板说你上次多给了五角钱。”我们坐在防潮堤上分食早餐，江风卷着腥味扑面而来。

她把饼撕成小块，小心地避开葱花堆，却在我咬到葱花时笑出声：“原来你真的爱吃葱花！

” 晨光中，她的侧脸被染成暖橘色，比任何画笔下的晨景都要动人。

我忽然想起前世她葬礼上的场景，白色雏菊铺满灵堂，而此刻她正在我身边，

用沾着饼渣的手指指着江面惊呼：“快看！”淡金色的朝阳正从水天交界处升起，

像枚融化的蛋黄，把江面染成流动的琥珀色。她的瞳孔里倒映着晨光，

睫毛在眼下投下颤动的阴影，忽然转身凑近我，温热的呼吸拂过我耳垂：“江远，你知道吗？

其实我昨天就折好了第一百颗星星。” 她从校服口袋里掏出颗蓝色星星，

比其他的都要大些，展开后是幅简笔画：男生和女生坐在江边，背后是漫天星辰，

旁边写着：“这次，换你先说喜欢我。”林夏夏的校服裤子短了一截，露出纤细的脚踝，

运动鞋的鞋带上系着个小铃铛，走路时会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头发扎成高马尾，

发梢有些毛躁，却被她用茉莉花发带固定得整整齐齐。她的皮肤很白，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锁骨处有颗小小的痣，像颗坠落的星星。我看着她在晨光中闪闪发光的眼睛，

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前世的她从未如此直白地表达过自己的心意，而现在，

她却把所有的心事都折进了星星里。我攥紧手中的酱香饼，喉咙发紧，想说些什么，

却被江风卷走了声音。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伸手握住我的手，

指尖的温度让我清醒过来。我望着她，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底两世的话：“夏夏，我喜欢你。

”4 错题本里的情书填志愿前的半个月，我在教室后墙的黑板报上发现了秘密。

林夏夏画的星空图角落，

r is a word I didn't say每颗星星都是我未说出口的话”。

字母周围点缀着细小的五角星，

其中一颗星星的尾巴连向某个坐标 —— 那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位置，

高一3班的讲台前，她抱着作业本撞到我怀里，作业本撒了满地，

其中一张素描纸上画着戴眼镜的男生，当时我以为是巧合，现在才明白，原来心动早已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