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灵情殇：前世债，今生偿

第一章：前世孽缘青岩镇的初春，山间雾气缭绕，宛如一幅水墨丹青。

柳逸背着竹篓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布鞋早已被晨露浸透。这是他这个月第五次上山采药，

家中老母的风湿病又犯了，镇上的郎中开了方子，却有几味药材需要新鲜采摘。

"这鬼箭羽究竟生在何处..."柳逸擦着额头的汗珠喃喃自语，

忽然听见前方灌木丛中传来一阵微弱的呜咽声。他拨开荆棘，

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被生锈的捕兽夹死死咬住后腿，殷红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周围的落叶。

白狐看见人影，本能地龇牙咧嘴，琉璃般的眼珠里却盈满泪水。柳逸心头一颤，

想起三年前父亲也是被这样的捕兽夹所伤，最终因伤口溃烂而亡。"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他轻声说着，从怀中掏出采药用的麻布手套。捕兽夹的弹簧已经锈蚀，

柳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掰开。白狐想要逃走，却因失血过多踉跄倒地。

"你这伤口若不处理，怕是要感染。"柳逸撕下中衣干净的里衬，

又从药篓里取出止血的白芨捣碎，小心翼翼地敷在伤口上。白狐起初挣扎，

后来竟似通人性般安静下来，只是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呜咽。包扎完毕，

柳逸将水囊里的清水倒在掌心喂它。白狐粉红的舌头轻舔着他的手掌，痒得他忍不住轻笑。

日头西斜时，白狐终于能站立行走，它回头深深望了柳逸一眼，才消失在暮色中的山林里。

七日后，柳逸正在院中晾晒药材，忽闻柴扉轻响。抬眼望去，

一位着月白襦裙的少女立在篱笆外，发间只簪一支木芙蓉，却衬得肤若凝脂。

最奇的是她那双眼睛——柳逸从未见过如此清澈透亮的眸子，仿佛能映出人心。

"姑娘可是迷路了？"柳逸慌忙拍打衣袍上的药渣。女子福了福身："奴家名唤绮罗，

本是苏州人士，因家道中落北上投亲，不料亲戚早已搬离..."她声音渐低，

从袖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如今盘缠用尽，见公子院外晒着药材，想是懂医之人，

不知可否..."柳逸接过信纸，发现是写给镇上已故老郎中的。他正犹豫间，

屋内传来母亲的咳嗽声。绮罗眼睛一亮："可是有人染恙？奴家随祖母学过几年医术。

"不待柳逸回应，绮罗已轻移莲步进屋。只见她熟练地为柳母把脉，

又从药柜中取出几味药材研碎，用黄酒调成膏药敷在老人膝盖上。说来也怪，

不过半盏茶时间，柳母的咳喘竟平复许多。"这..."柳逸看得目瞪口呆。

绮罗抿嘴一笑："公子救命之恩，绮罗没齿难忘。""救命之恩？"柳逸愣住。月光下，

少女的眼眸忽然闪过一道金光："那山中的捕兽夹..."话音未落，

她袖中滑落一片染血的衣料——正是柳逸当日用来包扎的布料。柳母执意留下绮罗，

将西厢房收拾出来。绮罗手脚勤快，不仅包揽了所有家务，

还将柳逸杂乱无章的医书分门别类整理好。最让柳逸惊讶的是，

她竟能与他讨论《黄帝内经》中的深奥理论。某个雨夜，柳逸在油灯下苦读《伤寒杂病论》，

忽闻一阵幽香。绮罗端着青瓷碗进来："公子，这是用川贝炖的雪梨，最是润肺。

"柳逸接过瓷碗时，指尖相触，两人俱是一震。烛光映照下，绮罗的侧脸美得不似凡人。

柳逸忽然发现，她的耳垂上有一颗朱砂小痣——与那日白狐右耳上的红毛位置分毫不差。

"你..."柳逸喉头发紧。绮罗却将纤指按在他唇上："公子心善，方得善缘。

"她的指尖冰凉，带着山涧清泉的气息，"只是这世间因果循环，

报应不爽..."话音未落，窗外炸响一道惊雷，照得她脸色煞白。转眼到了端午，

镇上举办龙舟赛。柳逸与同窗在茶楼吟诗作对，

几个纨绔子弟故意找茬："柳兄整日与那来历不明的女子同住，

怕不是..."说着露出猥琐笑容。柳逸拍案而起，却被绮罗拦住。她取过桌上的雄黄酒，

轻声道："诸位公子既然好奇，不如尝尝奴家特制的药酒。"酒液入喉，

那几个闹事者突然面色大变——他们竟看见绮罗身后浮现出巨大的白狐虚影！待人群散去，

柳逸握紧绮罗颤抖的手："你不必...""我怕连累公子。"绮罗眼中含泪，

"我本是青丘狐族，因历劫受伤现了原形。

那日若非公子相救..."柳逸突然将她拥入怀中："我不管你是人是狐，

只知你是我柳逸此生挚爱。"他取出祖传的羊脂玉佩，"待我秋闱高中，

定三书六礼娶你过门。"绮罗将脸埋在他胸前，没让他看见自己眼中闪过的忧色。

她早用天眼看过柳逸的命格——今科必中，却有一段桃花劫难。启程赴京那日，

绮罗将一枚护身符系在柳逸腰间："这里面有我的一缕本命元神，可保平安。

"又取出个绣着并蒂莲的荷包，"这里面的银两...""不可！"柳逸推开荷包，

"我岂能用你的嫁妆？"绮罗执意塞给他："京城米珠薪桂，你且当是...借我的。

"她在晨光中踮起脚尖，第一次主动吻了他的脸颊，"早去早回。"柳逸不知道的是，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绮罗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那护身符抽离了她三百年道行。

更不知道在镇口的槐树上，一只乌鸦正阴冷地注视着这一切，突然振翅往京城方向飞去。

第二章：高中变心京城的秋雨绵绵不绝，打在贡院考棚的油毡上，如同千万颗玉珠滚落。

柳逸搓了搓冻僵的手指，将最后一笔馆阁体写得方正圆润。交卷时，

主考官多看了他一眼——这个衣衫单薄的考生，

策论中竟将《盐铁论》与当下漕运弊端结合得滴水不漏。放榜那日，柳逸被喧天的锣声惊醒。

客栈外报喜的差役高喊着："恭喜青州柳老爷高中甲榜第三名！"他赤脚冲到门前，

被蜂拥而至的人群高高抛起。恍惚间，他看见街角闪过一道白影，待要细看，

却被礼部的仪仗打断了视线。"柳兄此番鱼跃龙门，可要请吃酒了！

"同科举子们簇拥着他来到醉仙楼。三巡酒后，雅间珠帘忽然被丫鬟挑起，

一位着缕金百蝶穿花裙的小姐款款而入。

满座书生慌忙起身——竟是礼部尚书苏大人的掌上明珠苏瑶。"久闻柳公子才名，特来道贺。

"苏瑶的步摇纹丝不动，显出极好的教养。她亲手斟了杯梨花酿，

却在递酒时故意用指甲划过柳逸掌心。那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像五片小小的红珊瑚。当夜，

柳逸在客栈摩挲着绮罗的荷包难以入眠。忽然窗棂轻响，

苏瑶的贴身嬷嬷鬼魅般出现："小姐请公子过府一叙。"见柳逸迟疑，

老嬷嬷压低声音："今上正在为靖王选侍读，

苏大人掌着推荐之权..."尚书府的紫檀木案几上，摊开着柳逸的乡试文章。

苏瑶执朱笔在"民贵君轻"四字上画了个圈："柳公子这般见解，怕是难入靖王殿下的眼。

"她突然贴近，身上龙涎香的浓郁气息淹没了柳逸，"但若有人稍作润色...""小姐！

"柳逸仓皇后退，袖中荷包掉落在地。苏瑶拾起荷包，指尖掠过并蒂莲纹样，

忽然冷笑："这般粗劣针脚，也配系在状元郎腰间？"说着竟将荷包投入熏炉！

柳逸正欲抢救，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苏瑶瞬间泪眼盈盈："柳公子何必动手动脚..."进来的苏尚书见状大怒，

却在看清柳逸面容后神色骤变——这个寒门学子，竟与已故的太子太傅有七分相似。三日后，

柳逸被钦点为新科状元。跨马游街时，他看见苏瑶站在彩楼上抛下绣球。

那金线绣的球体在阳光下刺得他眼睛发痛，就像苏尚书昨夜在书房说的话："太子早夭，

靖王就是储君。做王府侍读，将来至少是个六部侍郎。"老尚书抚着玉带，

"至于你在老家的相好...听说狐妖最怕雄黄？"琼林宴上，

柳逸的状元袍被宫灯映得通红。苏瑶借着献酒的机会，

将一枚雄黄佩塞进他袖中："那妖精若知趣自去便罢，若还纠缠..."她没说完，

因为柳逸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他腰间护身符无风自燃，灰烬中竟有丝丝血痕。

当夜暴雨倾盆，柳逸梦见绮罗在血泊中伸出手。惊醒时发现案头多了封家书，

母亲字迹歪斜地写着绮罗已动身来京。他正要唤人备马，房门却被御前侍卫推开："奉旨，

宣新科状元即刻入宫面圣！"养心殿内，老皇帝正对着幅画像出神。见柳逸进来，

竟失手打翻了药碗："爱卿...长得真像朕的柳太傅。"屏风后转出苏尚书，

意味深长地咳嗽一声："柳状元尚未婚配..."柳逸回到官舍时，

发现所有行李都被搬到了尚书府。

苏瑶正指挥丫鬟烧毁他带来的旧衣："这些粗布衣裳怎配..."话音戛然而止，

她从箱底抖出一件染血的中衣——正是当年包扎白狐的那件。暴雨中，

一顶青布小轿停在尚书府偏门。轿帘微掀，露出半张苍白的脸。门房正要驱赶，

却见那女子眼中金光一闪，顿时呆若木鸡。绮罗扶着墙根呕出一口鲜血，

怀中紧紧抱着给柳逸新做的冬衣——她并不知道，此刻正堂之上，

她的状元郎正在婚书上按下朱砂手印。第三章：真相败露青岩镇的第一场雪落下时，

柳母的咳疾突然加重。老妇人卧在榻上，

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绮罗的衣袖："逸儿三个月没来信了...姑娘，

老身这心里...""娘别多想。"绮罗将汤药吹凉，袖口沾了血迹也浑然不觉。

自柳逸赴京后，她的灵力日渐衰竭，今晨梳头时竟发现一缕白发。更令她不安的是，

三日前有商旅带来消息，说新科状元即将尚公主——虽然名讳不同，但时间太过巧合。

腊月初八，柳母弥留之际突然清醒："绮罗，你去寻逸儿..."话未说完便咽了气。

办完丧事，绮罗变卖所有家当，只带着那件未寄出的冬衣上路。临行前，

她在院中埋下最后一道守护符咒——若柳逸归来，至少能看见故宅完好。京城比想象中更冷。

绮罗缩在城南客栈的柴房里，用灵力维持着人形。她连访七家书院，终于打听到柳逸下落。

那老门子嚼着槟榔说："柳大人？早搬去尚书府啦！

听说要当乘龙快婿..."尚书府朱门前，绮罗被侍卫推倒在雪地里。

她仰头望着丈高的红墙，忽然听见熟悉的嗓音。透过轿帘缝隙，

她看见柳逸穿着云雁细锦的官服，正为轿中女子扶正金钗。那女子突然转头，

两道视线隔空相撞——苏瑶腕上的雄黄手串瞬间发烫！当夜，绮罗蜷缩在破庙角落，

腿上溃烂的伤口开始散发黑气。当年那个捕兽夹，原来涂了专门克制狐族的毒药。

她咬着牙撕开冬衣内衬，取出珍藏的鳞片——这是东海龙王赠予青丘的聘礼，能解百毒，

却也意味着彻底斩断姻缘。"柳郎..."鳞片入腹的刹那，绮罗呕出大口黑血。朦胧中，

她看见月光下站着个黑影："小狐狸，本座可以帮你。"那人弹指将一粒红丸射入她眉心，

"记住，我要柳逸的魂魄作报酬。"第四章：狐女泣血尚书府的喜绸在风中猎猎作响，

柳逸却觉得那些红色刺得眼睛生疼。大婚前三日，

他夜夜被同一个梦惊醒——那只白狐被铁链锁在冰窟里，每挣扎一次，

琉璃般的眼睛就流下一行血泪。"大人，您又做噩梦了？"侍婢捧着铜盆进来，

突然惊呼："枕上怎么有血？"柳逸摸向脸颊，才发现自己竟在睡梦中流泪带血。

更诡异的是，枕边静静躺着一根银丝发带——正是去年七夕，他亲手为绮罗绾发的那根。

前院突然传来喧哗。管家跌跌撞撞冲进来："门外有个疯妇..."话音未落，

柳逸已经赤足奔出。朱漆大门外，风雪中跪着个青衣女子，怀中紧紧抱着件靛蓝色冬衣。

她的手指冻成青紫色，发梢结满冰凌，却还在对守门侍卫笑："军爷行行好，

我找柳...""绮罗！"柳逸的喊声撕心裂肺。女子缓缓抬头，

干裂的嘴唇渗出鲜血："柳郎..."她试图站起，却踉跄着栽进雪地。那件冬衣掉落时，

柳逸看见内衬上密密麻麻的线脚——是《璇玑图》！传说中苏若兰织就的回文诗锦，

凡人看来只是杂乱丝线，唯有..."哪来的乞丐敢污尚书府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