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桉与鹈鹕

1 初遇雨下得很大。瑭汐月把书包紧紧抱在胸前，

试图用单薄的身体为包里的图书馆藏书挡住雨水。她跑得很快，廉价运动鞋踏进水坑，

溅起的泥水打湿了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该死，要迟到了。

"她看了眼手腕上五块钱买的塑料手表，咬了咬下唇。图书馆打工迟到一次扣二十，

够她和妈妈两天的饭钱。雨幕中，音乐学院的巴洛克式建筑若隐若现。

瑭汐月决定抄近路穿过音乐学院的花园。她低着头加快脚步，突然一阵眩晕袭来。眼前发黑，

她踉跄了一下，扶住湿漉漉的石墙才没摔倒。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低血糖的老毛病又犯了。她深吸几口气，等待眩晕过去。就在这时，她听到了钢琴声。

清澈的音符穿透雨声，像一束光照进黑暗。那是一首她从未听过的曲子，忧伤而温柔，

仿佛在诉说着无人倾听的心事。瑭汐月不自觉地被音乐吸引，拖着虚浮的脚步走到窗前。

透过雨帘，她看见一个修长的背影坐在钢琴前，十指在黑白琴键上飞舞。她认得那个背影。

全校没人不认得——顾卿芸，顾氏集团的独子，音乐学院钢琴系的天才，

校园里无数女生梦中情人的模板。

瑭汐月从没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遇见"他——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地站在窗外，

像个偷窥狂。她应该离开的，可那音乐像有魔力一般，让她动弹不得。突然，琴声戛然而止。

顾卿芸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窗外。瑭汐月的心脏漏跳一拍——他看见她了。她想逃，

可双腿却不听使唤。下一秒，她眼前一黑，滑倒在湿漉漉的地上。"同学？同学！

"意识模糊中，她感觉有人把她扶了起来。睁开眼，对上一双盛满担忧的琥珀色眼睛。

"你还好吗？需要送你去医务室吗？"顾卿芸的声音比钢琴声还要好听。

瑭汐月挣扎着坐起来，尴尬地发现自己正靠在他怀里。她慌忙拉开距离："不、不用了，

我只是...有点低血糖。"顾卿芸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给，

先吃点东西。"瑭汐月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巧克力。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她这才注意到顾卿芸的白衬衫已经被她身上的雨水浸湿了一大片。"对不起，

弄湿了你的衣服。"她局促地说。顾卿芸笑了笑："比起这个，我更担心你会感冒。

"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你是中文系的瑭汐月吧？

"瑭汐月惊讶地睁大眼睛："你认识我？""全校文学大赛一等奖的得主，谁不认识？

"顾卿芸的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你的那篇《雨巷》让我印象深刻。

"瑭汐月感到脸颊发热。她没想到顾卿芸会记得她这个默默无闻的贫困生。

"我送你去图书馆吧，你现在应该去不了打工了。"顾卿芸撑起一把黑伞。

"你怎么知道我在图书馆打工？"顾卿芸眨了眨眼："我经常去图书馆，

总看见你在整理书架。"他顿了顿，"而且，你胸前的工牌还没摘。"瑭汐月低头一看，

果然挂着湿漉漉的工牌，顿时羞得无地自容。雨还在下，但似乎不那么冷了。

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在校园小路上，顾卿芸刻意放慢脚步配合她的节奏。

"刚才那首曲子...是你创作的吗？"瑭汐月鼓起勇气问。

顾卿芸显得有些惊讶："你能听出来？""它听起来...很私人。"瑭汐月轻声说，

"像在讲述一个无法言说的秘密。"顾卿芸的脚步顿了一下，

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很少有人能听懂我的音乐。"他轻声说，"你是第一个。

"就这样，他们聊起了音乐和文学。令瑭汐月惊讶的是，

这位富家公子对古典文学的了解不亚于中文系的学生。当他们走到图书馆时，雨已经小了，

但两人的谈话却意犹未尽。"到了。"顾卿芸收起伞，"需要我等你下班吗？

"瑭汐月慌忙摇头："不用了，我...我自己能回去。"顾卿芸没有坚持，

只是微笑着说："那改天图书馆见？我正好有些文学方面的问题想请教你。"瑭汐月点点头，

想把外套还给他，可他已经走远了。她静静地望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雨雾中，

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回到家时已是晚上九点。

她和妈妈住的是一栋老旧公寓的一楼，潮湿阴冷。"怎么这么晚？"妈妈从厨房走出来，

手里端着一碗热汤面。"今天雨太大，耽误了。"瑭汐月没提晕倒的事，也没提顾卿芸。

妈妈敏锐地注意到她身上的男士外套："这是谁的？""同学的，我...我淋湿了，

他借给我。"瑭汐月低头喝汤，避开妈妈的视线。妈妈叹了口气，在她对面坐下："汐月，

妈妈不反对你交朋友，但记住我们和那些人不是一个世界的。

"瑭汐月握紧了筷子："我知道。""你爸爸当年也是这样，风度翩翩，满口承诺。

"妈妈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锋利，"最后呢？"瑭汐月没有回答。

墙上时钟的滴答声在狭小的厨房里格外清晰。"早点休息吧。"妈妈最终说，

起身离开了厨房。瑭汐月望着窗外渐停的雨，想起顾卿芸弹钢琴时微皱的眉头，

和他听她谈论李白时闪闪发亮的眼睛。她知道妈妈是对的。可为什么，心里某个地方，

还是忍不住期待明天在图书馆的"偶遇"呢？2 靠近的距离瑭汐月踮起脚尖，

将一本《西方文学史》推回书架顶层。图书馆的冷气开得太足，

她搓了搓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需要帮忙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她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一只修长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腰，

另一只手轻松取下了她够不到的书。瑭汐月转头，对上了顾卿芸含着笑意的眼睛。

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给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谢、谢谢。

"她慌忙从梯子上下来，与他拉开安全距离。自从上周雨中相遇后，

她以为那句"改天图书馆见"只是客套话。顾卿芸将书递给她，指尖不经意相触，

瑭汐月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我吓到你了？"顾卿芸微微歪头，发梢垂落几缕在额前，

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许多。"没有，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瑭汐月低头整理书车上的书籍，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我说过会来请教文学问题的。

"顾卿芸从背包里掏出一本《唐诗三百首》，"下周音乐系有场演出，

我要为李斯特的《夜莺》配几首唐诗解说。听说你对唐诗很有研究？"瑭汐月接过书，

翻开看到密密麻麻的批注，有些惊讶："这些都是你写的？""嗯，

不过可能有很多理解错误的地方。"顾卿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毕竟我只是个弹钢琴的。

""不，你的理解很独特。"瑭汐月指着他标注在王维《山居秋暝》旁的一段话，

"很少有人能捕捉到诗中音乐性的节奏感。"顾卿芸眼睛一亮："真的吗？

我一直觉得王维的诗像一首无声的钢琴曲。"就这样，他们站在文学区角落，

从唐诗谈到宋词，再到西方古典文学。瑭汐月发现顾卿芸对文学的理解远超普通音乐系学生，

甚至比许多中文系学生还要深刻。"你为什么不学文学？"她忍不住问。

顾卿芸的笑容淡了几分："家里传统，世代学音乐。"他转了转左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手表，

"而且，我也没有选择的权利。"瑭汐月正想追问，图书馆的钟声响起。

她看了看时间："我得去整理归还区了。""我帮你。"不等她拒绝，顾卿芸已经推起书车，

"就当是付学费了。"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顾卿芸真的帮她整理完了整个归还区的书籍。

更让瑭汐月惊讶的是，他居然能准确地将各类书籍归位，连最冷门的哲学类都难不倒他。

"你经常来图书馆？"她忍不住问。"嗯，算是逃避的好地方。

"顾卿芸将最后一本书放回书架，"比家里安静。"临走时，

顾卿芸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纸袋："给你，低血糖要随时备点零食。"瑭汐月接过纸袋，

里面是几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和一盒水果糖。"明天还来吗？"顾卿芸在门口转身问道，

夕阳给他的背影镀上一层金边。瑭汐月点点头，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明天见，汐月。

"他笑着挥挥手，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接下来的两周，

顾卿芸几乎每天都来图书馆"请教"。他们从文学聊到音乐，从电影聊到旅行。

瑭汐月发现这个众人眼中的贵公子私下里幽默风趣，甚至有些孩子气。

而顾卿芸则惊讶于瑭汐月广博的学识和敏锐的洞察力，尽管生活拮据，

她的精神世界却丰富得令人惊叹。周五下午，瑭汐月正在整理新到的期刊，

突然听到一阵刺耳的笑声。"哟，这不是瑭大学霸吗？"三个女生围住了她的工作台，

为首的正是班上最爱找她麻烦的李雯。瑭汐月低头继续工作，假装没听见。

"听说你最近勾搭上顾少了？"李雯一把抽走她手中的期刊，"也不照照镜子，

一个靠助学金生活的穷鬼，也配？""把期刊还我。"瑭汐月伸手去拿，李雯却将期刊举高。

"想要？跳起来拿啊！"李雯和同伴笑作一团。瑭汐月咬紧下唇，眼眶发热。

她知道越是反抗，这些人就越来劲。"怎么了？哑巴了？"李雯变本加厉，将期刊撕下一页，

"听说你妈是给人家当保姆的？难怪你会巴结顾少，家学渊源啊！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瑭汐月心口。她猛地抬头，眼泪不争气地涌出来："道歉！

""道歉？"李雯夸张地瞪大眼睛，"我好怕哦！"她作势要撕第二页。

"我建议你立刻停止这种行为。"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李雯的手僵在半空，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顾卿芸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脸上的表情是瑭汐月从未见过的严厉。

他缓步走到李雯面前，伸手拿回被撕破的期刊。"图书馆的公共财产，故意损坏是要赔偿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空气都凝固了，"需要我报告给管理员吗？

"李雯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顾、顾少，我们只是开个玩笑...""我不觉得好笑。

"顾卿芸打断她，"向瑭同学道歉。"李雯在顾卿芸冰冷的目光下瑟瑟发抖，

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对不起"。"大声点，真诚点。"顾卿芸寸步不让。"对不起！

"李雯几乎喊了出来，然后拉着同伴落荒而逃。瑭汐月还站在原地，

手里攥着被撕破的期刊页，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没事了。"顾卿芸的声音瞬间柔和下来，

他掏出手帕递给她，"别理这些人。"瑭汐月接过手帕，淡淡的檀香味萦绕鼻尖："谢谢，

但你不必这样。她们以后会更针对我的。""那就让她们试试。"顾卿芸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这句简单的承诺让瑭汐月心头一暖。

她小心地折好手帕："弄脏了，我洗干净还你。""不用还了。"顾卿芸微笑着说，"对了，

明天文学社有活动，要不要一起去？""文学社？"瑭汐月有些犹豫，

"我不是社员...""我是副社长，带个朋友去没问题。"顾卿芸眨眨眼，

"社长苏媛是我发小，人很好相处的。"瑭汐月听说过苏媛——校花级人物，商学院高材生，

父亲是某上市公司老总。她本能地感到不安，但又不忍拒绝顾卿芸期待的眼神。"好吧，

明天几点？""下午两点，文学楼203。"顾卿芸看起来很高兴，"我来接你？""不用，

我自己去就行。"瑭汐月连忙拒绝。她已经麻烦顾卿芸够多了。周六下午，

瑭汐月换上了自己最好的一条淡蓝色连衣裙，这是妈妈去年用年终奖给她买的生日礼物。

她对着宿舍镜子扎了个简单的马尾，涂了点润唇膏，

犹豫再三还是没舍得用那瓶攒钱买的廉价香水。文学楼前停着几辆豪车，瑭汐月深吸一口气，

快步走进大楼。203教室门口已经聚集了十几个人，大多衣着光鲜，谈笑风生。

她站在角落，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汐月！"顾卿芸从人群中走出来，

今天他穿着浅灰色休闲西装，衬得身材更加修长挺拔，"来，我给你介绍大家。

"他自然地牵起瑭汐月的手，将她带到人群中央。瑭汐月能感觉到无数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有好奇的，有审视的，还有几道明显不友善的。"这位是瑭汐月，中文系才女，

我特意邀请来的。"顾卿芸的声音充满自豪，"她写的《雨巷》拿了全校文学大赛一等奖。

""久仰大名。"一个甜美却带着锋芒的声音插了进来。人群自动分开，

走出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生。她妆容精致，长发如瀑，

手腕上的卡地亚手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是苏媛，文学社社长。"女生微笑着伸出手，

指甲上精致的法式美甲完美无瑕，"卿芸经常提起你呢。

"瑭汐月握了握那只柔软却有力的手："你好，打扰了。""别客气，既然是卿芸的朋友，

就是我的朋友。"苏媛的笑容未达眼底，她转向顾卿芸，"人都到齐了，开始吧？

"活动内容是讨论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瑭汐月本想保持沉默，但在顾卿芸的鼓励下，

她渐渐融入讨论，甚至忘记了自己的紧张。当她分享对书中"死亡与爱情"主题的见解时，

连几个原本对她不屑一顾的社员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精辟的分析。"苏媛鼓掌，

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没想到瑭同学对爱情这么有研究，看来...经验丰富？

"教室里响起几声暧昧的笑。瑭汐月感到脸上一阵发热。"苏媛。

"顾卿芸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开个玩笑嘛。"苏媛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对了，卿芸，

下周末我爸生日宴，顾叔叔说让你一定要来哦。

"顾卿芸皱了皱眉："我可能有事...""什么事比我们两家的聚会还重要？

"苏媛意有所指地看了瑭汐月一眼，"别忘了，我们可是有约定的。"活动结束后，

顾卿芸坚持要送瑭汐月回家。两人沉默地走在校园小路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苏媛说的约定...是什么意思？"瑭汐月终于忍不住问道。顾卿芸停下脚步，

叹了口气："我们两家是世交，从小长辈们就...你懂的。

"瑭汐月的心沉了下去："所以传言是真的？你们...有婚约？""那只是长辈们的玩笑。

"顾卿芸急切地解释，"我和苏媛只是朋友，仅此而已。

"瑭汐月勉强笑了笑："你不用跟我解释的。""我想解释。"顾卿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因为我在乎你的想法。"这句话让瑭汐月心跳漏了一拍。她低下头，

不敢直视他炽热的目光。"对了，下周音乐系有场小型演奏会，我会上台。

"顾卿芸转移了话题，"你来吗？""我...""就当是给我加油。

"顾卿芸的语气近乎恳求，"我准备了新曲子。"瑭汐月点点头："好，我一定去。

"顾卿芸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礼物。回到家，

瑭汐月发现妈妈难得地早早回来了，正在厨房做饭。"今天怎么这么早？"瑭汐月放下书包，

走进厨房帮忙。"雇主一家出去旅游了。"妈妈头也不抬地切着菜，"你最近好像很忙？

"瑭汐月的手顿了一下："嗯，参加了文学社活动。""和那个借你外套的男生一起？

"瑭汐月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张阿姨的女儿看见你们在图书馆。

"妈妈放下菜刀，严肃地看着她，"她说是顾家的少爷？

"瑭汐月的心一沉："我们只是朋友...""汐月，"妈妈的声音突然变得疲惫，

"你知道顾家是什么背景吗？他们家的一个花瓶可能比我们这套房子还值钱。

""我没想过那些...""你必须想。"妈妈抓住她的肩膀，"那种家庭的孩子，

玩玩可以，但最终都会回到自己的世界。我不想你重蹈我的覆辙。

"瑭汐月想起苏媛意味深长的眼神和那句"我们可是有约定的"，胸口一阵刺痛。

"我知道分寸的，妈。"她轻声说，继续低头切菜，却差点切到手指。晚上，

瑭汐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突然震动，

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下周演奏会下午三点，音乐学院A厅。期待见到你。——顾卿芸

瑭汐月盯着这条短信看了很久，心跳加速。他怎么会有她的号码？

然后她想起上周填过的图书馆联络表，顾卿芸当时主动帮她交了上去。她犹豫再三，

还是回复了一个好字。手机很快又震动起来：PS：今天你穿蓝色裙子很好看。

瑭汐月把脸埋进枕头，藏起不自觉扬起的嘴角。她知道妈妈是对的，

顾卿芸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是当他说"我在乎你的想法"时，

那双琥珀色眼睛里的真诚，让她无法不相信。窗外，一轮明月高悬。

瑭汐月想起今天讨论的《挪威的森林》里的一句话："每个人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森林，

也许我们从来不曾去过，但它一直在那里，总会在那里。"顾卿芸会是她的那片森林吗？

还是说，她终究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过客？

3 山中避雨瑭汐月站在音乐学院A厅的最后一排，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演奏厅比她想象的要豪华得多，深红色的座椅，水晶吊灯，

还有一架看起来价格不菲的三角钢琴。观众大多是音乐系的师生和衣着光鲜的社会人士，

她这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连衣裙显得格格不入。"同学，需要座位吗？

"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问道。瑭汐月摇摇头："不用了，我站着就好。

"工作人员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递来一张节目单："顾卿芸是倒数第二个出场。

"瑭汐月道了谢，低头看节目单。

顾卿芸要演奏的是肖邦的《雨滴》前奏曲和他自己创作的《暮色》。

她听说过《雨滴》——技巧极其复杂，是肖邦在马尔岛养病时，听着雨声思念故乡而作。

灯光暗了下来，演出开始了。前面的几位演奏者技术都很精湛，

但瑭汐月的注意力始终无法集中。她的目光不停扫向入场处，生怕错过顾卿芸的出现。

"下面有请钢琴系三年级顾卿芸同学。"掌声中，顾卿芸走上舞台。

他今天穿着正式的黑色西装，衬得身形更加挺拔。瑭汐月屏住呼吸，看着他向观众鞠躬，

然后在钢琴前坐下。当第一个音符响起时，瑭汐月感到一阵电流从脊背窜上来。

顾卿芸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那些音符仿佛有了生命，时而如细雨轻敲窗棂，

时而如暴风雨般激烈。他的眉头微蹙，整个人完全沉浸在音乐中，

与平日里的阳光形象判若两人。《雨滴》结束后，顾卿芸稍作停顿，

然后开始演奏自创曲《暮色》。这首曲子开头温柔如晚风，渐渐变得忧伤而深沉。

瑭汐月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夕阳西下，最后一缕光芒消失在地平线上的画面。曲子结尾处，

顾卿芸加入了一段不和谐音，像是一个未完成的问句，让人心头一紧。掌声雷动，

瑭汐月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脸颊不知何时已经湿了。顾卿芸鞠躬致谢，

目光扫过观众席，在看到她的瞬间，眼睛亮了起来，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演奏会结束后，瑭汐月在音乐厅外的梧桐树下等待。她不确定顾卿芸会不会来找她，

毕竟他肯定有很多祝贺要接受。"你来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瑭汐月转身，

顾卿芸已经换回了常服，白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你弹得太好了。

"瑭汐月由衷地说，"尤其是《暮色》，让人想起很多往事。

"顾卿芸眼睛一亮："你真的听懂了。"他犹豫了一下，

"那首曲子...是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写的。父亲为我举办了盛大的成人礼，

但整晚我都在想，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一个人安静地度过。"瑭汐月不知该如何回应。

在她看来，能拥有那样盛大的生日派对简直是奢望。"下周六文学社组织野外踏青，

去城郊的青峰山。"顾卿芸突然说，"一起去吧？""我...""别拒绝，

"顾卿芸做了个可怜的表情，"没有你在，我会被苏媛那些文学问题折磨死的。

"瑭汐月忍不住笑了："好吧。""太好了！"顾卿芸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周六早上七点，校门口集合。"周六清晨，瑭汐月五点就醒了。

她在小小的宿舍镜子前换了三套衣服，最终决定穿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

搭配一双还算舒适的旧运动鞋。校门口停着两辆大巴车，已经聚集了三十多人。

瑭汐月远远就看到了顾卿芸，他穿着深蓝色运动装，正在和苏媛说着什么。

苏媛今天走运动风，但依然戴着精致的耳环，连运动鞋都是限量款。"汐月！

"顾卿芸看到她，立刻挥手。瑭汐月走过去，感受到几道打量的目光，其中苏媛的最为锐利。

"人都到齐了，上车吧。"苏媛拍拍手，"我们分两组，一组跟我，一组跟卿芸。

"瑭汐月自然选择了顾卿芸那组。上车后，顾卿芸特意坐在她旁边，

递给她一个纸袋："早餐，猜你可能没吃。"纸袋里是一个三明治和一杯温热的豆浆。

瑭汐月心头一暖："谢谢。"车程大约两小时。路上，顾卿芸兴致勃勃地介绍青峰山的景点，

瑭汐月则安静地听着，偶尔提问。她发现顾卿芸知识面很广，

从植物学到地质学都能说上一二。"你懂得真多。"她忍不住赞叹。

顾卿芸笑了笑："被逼的。父亲要求我涉猎广泛，说这是'顾家继承人必备的素养'。

"他模仿父亲严肃的语气，逗笑了瑭汐月。青峰山风景如画，山脚下是一片野花盛开的草地，

远处山峰笼罩在薄雾中。下车后，苏媛宣布了规则："我们分两队比赛，

哪队先登顶插上社旗，哪队就赢。输的队要负责今晚的烧烤准备。"瑭汐月心里一沉。

她的体力一直不好，肯定会拖后腿。"别担心，"顾卿芸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我们慢慢走，

享受风景就好。"比赛开始后，大多数人健步如飞。顾卿芸却保持着与瑭汐月同步的慢速，

不时停下来指给她看一些奇特的植物或岩石。"你看，那是野生蓝莓。"他摘了几颗递给她，

"尝尝？"瑭汐月小心地接过，蓝莓在口中爆开，酸甜的滋味让她眯起眼睛："好吃！

"顾卿芸看着她满足的表情，笑得比阳光还灿烂。一个小时后，他们远远落后于其他人。

山路越来越陡，瑭汐月的呼吸变得急促，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休息一下吧。

"顾卿芸在一棵大树下停下，从背包里拿出水递给她。

瑭汐月愧疚地接过："你不用等我的...你去追他们吧，我慢慢走。""我说过，

享受风景比比赛重要。"顾卿芸认真地说，"而且..."他顿了顿，"和你一起看风景，

比赢一百场比赛都有意义。"瑭汐月的心跳漏了一拍。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顾卿芸脸上，

他的眼睛在光影中呈现出琥珀般的透明感，专注地看着她。他们继续向上攀登。渐渐地，

说话少了，但沉默并不尴尬。偶尔顾卿芸会指路或提醒她小心脚下，

瑭汐月则报以感激的微笑。"看，我们快到了。"顾卿芸指着上方。瑭汐月抬头，

看到山顶近在咫尺，但最后一段路格外陡峭。她的腿已经发软，呼吸像拉风箱一样沉重。

"我...我不行了..."她扶着一块岩石，脸色苍白。顾卿芸皱眉："你脸色很差。

我们休息一下。""不，你先上去吧，别让全队因为我输了。""输赢不重要。

"顾卿芸突然蹲下身，"来，我背你。"瑭汐月瞪大眼睛："什么？不行！""快点，

不然我就抱你上去了。"顾卿芸回头，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瑭汐月咬了咬唇，

最终还是红着脸趴上了他的背。顾卿芸轻松地站起来，双手稳稳地托住她的腿。"你好轻。

"他低声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瑭汐月贴着他的背，能感受到他稳健的心跳和体温。

他身上有淡淡的柑橘香气，混合着阳光的味道，让她莫名安心。最后这段路，

顾卿芸走得稳稳当当，仿佛背上的重量不存在一般。到达山顶时，

其他人已经在那里休息多时，看到他们这姿势，发出阵阵起哄声。"顾少，这是作弊啊！

"一个男生笑道。苏媛的脸色则瞬间阴沉下来，但很快又恢复了完美笑容："卿芸，

你太宠她了。"顾卿芸小心地放下瑭汐月，对大家的调侃不以为意："我们队认输，

晚上烧烤我们负责。"山顶视野开阔，整个城市尽收眼底。瑭汐月站在悬崖边，微风拂面，

所有的疲惫都值得了。"漂亮吗？"顾卿芸走到她身边。"嗯，像一幅画。

""我经常一个人爬山。"顾卿芸望着远方，"站在高处，会觉得所有烦恼都很渺小。

"瑭汐月侧头看他。此刻的顾卿芸褪去了平日的阳光开朗，眉宇间透着一丝忧郁，

让她想起他弹钢琴时的神情。"你...有很多烦恼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顾卿芸沉默了一会儿："我父亲...是个完美主义者。在他眼里，我永远不够好。

"他苦笑一下，"钢琴比赛拿了第二名，会被问为什么不是第一；考了98分，

会被追问那2分丢在哪里。"瑭汐月心头一紧。她想起妈妈虽然严厉，但每次她拿回好成绩，

妈妈眼里藏不住的骄傲。"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顾卿芸摇摇头，又恢复了笑容。"不，

谢谢你告诉我。"瑭汐月轻声说，"朋友之间就该分享快乐和烦恼。

""朋友..."顾卿芸喃喃重复，眼神复杂。夕阳西下，山顶染上一层金色。

大多数人都开始下山了，但顾卿芸和瑭汐月还站在原地，被这美景吸引。"再不走要掉队了。

"瑭汐月提醒道。顾卿芸看了看天色："我们抄近路吧，我知道一条下山的小路，

比大路快半小时。"这条小路起初还算平坦，但走着走着，天色突然变暗，远处传来雷声。

"要下雨了。"顾卿芸皱眉，"我们得加快速度。"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顷刻间，暴雨如注，山路变得泥泞湿滑。"那边有个山洞！"顾卿芸指着不远处，

拉起瑭汐月的手就跑。山洞不大，但足够避雨。两人冲进去时都已经湿透了。

瑭汐月的T恤紧贴在身上，冷得直发抖。"该死，我没带外套。"顾卿芸懊恼地说，

然后开始脱自己的运动上衣。"你干什么？"瑭汐月吓了一跳。"你穿我的，至少是干的。

"顾卿芸把脱下的上衣递给她，自己只剩一件紧身背心，露出结实的手臂和肩膀。

"那你怎么办？""我体温高，不怕冷。"顾卿芸已经背过身去，"快换上吧，别感冒了。

"瑭汐月犹豫了一下，还是迅速换上了他的衣服。干爽的衣物带着他的体温和气息，

让她心跳加速。"转过来吧。"她小声说。顾卿芸转身，

看到自己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宽大又可爱，忍不住笑了："很适合你。

"瑭汐月脸红到耳根，

把湿衣服拧干："雨什么时候停啊...""山里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顾卿芸找了个相对干净的石头坐下，"过来坐吧，站着多累。"瑭汐月小心地坐在他旁边，

两人之间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洞外雨声哗啦，洞内却出奇地安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冷吗？"顾卿芸问。"还好..."瑭汐月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喷嚏。顾卿芸叹了口气，

伸手将她拉近："别逞强。"瑭汐月僵住了。顾卿芸的手臂环着她的肩膀，

温暖源源不断地传来。她能闻到他身上雨水混合着淡淡香水的气息，听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

"放松，"顾卿芸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又不会吃了你。"瑭汐月慢慢放松下来，

靠在他肩上。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洞外的雨幕，谁也没说话，却比任何时候都感到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渐小。顾卿芸轻轻摇醒不知何时睡着的瑭汐月："雨停了，我们走吧。

"下山的路比想象中难走。泥泞的山路让瑭汐月几次差点滑倒，每次都是顾卿芸及时扶住她。

到山脚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其他社员早已回到营地开始烧烤。"你们终于回来了！

"苏媛迎上来，目光在顾卿芸赤裸的手臂和瑭汐月身上的男装上停留了几秒，笑容有些僵硬，

"我们还以为你们迷路了呢。""遇到暴雨，躲了一会儿。"顾卿芸简短地解释，

"我们去换衣服，马上来帮忙烧烤。"更衣帐篷里，瑭汐月换回自己半干的衣服，

小心地折好顾卿芸的运动装。她摸了摸脸颊，依然发烫。刚才在山洞里的亲密接触，

让她心里泛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烧烤晚会上，顾卿芸熟练地翻动着肉串，

时不时递给瑭汐月一串烤好的。苏媛则像花蝴蝶一样在人群中穿梭，

但目光始终锁定在两人身上。"卿芸，"她终于忍不住走过来，"我爸刚发消息，

说下周有个重要宴会，希望你能出席。"顾卿芸头也不抬："下周我有钢琴比赛。

""顾叔叔已经答应了。"苏媛意味深长地看了瑭汐月一眼，"你知道的，

我们两家...有约定。"瑭汐月低头啃着玉米，假装没听见。

但那个词"约定"像根刺一样扎进心里。回程的大巴上，瑭汐月假装睡着，

避开了与顾卿芸的交流。到达学校时已是深夜，顾卿芸坚持要送她回家。"不用了，

我自己能回去。"瑭汐月婉拒。"这么晚了不安全。"顾卿芸不由分说地拦了辆出租车。

车上，两人都有些沉默。最后顾卿芸开口："今天...开心吗？

"瑭汐月点点头："很开心，谢谢你。"她顿了顿，"苏媛说的约定...是什么？

"顾卿芸的表情变得复杂："家族间的利益往来而已。我父亲和苏叔叔是生意伙伴，

一直希望两家能...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通过联姻？""那是他们的想法，

不是我的。"顾卿芸坚定地说。车停在瑭汐月家楼下。她刚要下车，

顾卿芸突然抓住她的手："汐月，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卿芸！

"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他。苏媛从另一辆出租车上下来，脸色难看，"顾叔叔找你半天了，

你手机怎么关机了？"顾卿芸皱眉："你怎么跟来了？""我担心你啊。"苏媛走过来，

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冷笑一声，"瑭同学，这么晚了还缠着卿芸，不太好吧？

"瑭汐月迅速抽回手："我先走了，谢谢你们送我回来。""汐月！"顾卿芸想追上去，

却被苏媛拉住。"别闹了，卿芸。"苏媛压低声音，"我知道你父亲不会同意的。

她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瑭汐月没有回头，但这句话清晰地传入耳中。她加快脚步，

冲进楼道，眼泪终于决堤而下。门外，顾卿芸的声音传来："汐月，明天图书馆见！

"她没有回应，只是靠在门上，任由泪水模糊了视线。妈妈说得对，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呢？4 病房外的守护瑭汐月被刺耳的电话铃声惊醒。

窗外还是黑的，闹钟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喂？"她摸索着接起电话，声音还带着睡意。

"是瑭明华的女儿吗？"一个陌生的女声，"这里是市立医院急诊科，你母亲突发心脏病，

现在正在抢救..."后面的话瑭汐月已经听不清了。她猛地坐起，手指发抖地穿上衣服，

抓起钱包和手机就往外冲。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瑭汐月站在路边，

绝望地看着没有一辆出租车经过的主干道。她咬咬牙，开始奔跑。医院距离她家有三公里，

夜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但她感觉不到冷，耳边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妈妈，

你一定不能有事..."她在心里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到达医院时，

瑭汐月已经喘不过气来。急诊科护士指引她到抢救室门外，那里亮着刺眼的红灯。

"瑭明华的家属？"一位戴口罩的医生走出来，"病人是急性心肌梗死，需要立即手术。

""手术...危险吗？"瑭汐月声音发抖。"任何手术都有风险。"医生递给她一叠文件，

"需要你签字同意，还有预付手术费和住院押金，总共五万元。"五万。

这个数字像一记重拳打在瑭汐月胃部。她和妈妈的全部存款加起来也不到一万。

"医生...我、我现在没那么多钱..."她艰难地开口，"能不能先手术，

我马上想办法..."医生面露难色："医院规定...""求求您！

"瑭汐月抓住医生的白大褂，眼泪夺眶而出，

"我妈妈她...她不能等..."医生叹了口气："我先安排手术，

但你必须在两小时内交上押金，否则后续治疗..."瑭汐月连连点头，

颤抖着签完所有文件。手术室的门关上后，她瘫坐在长椅上，大脑飞速运转着可以向谁借钱。

亲戚？自从爸爸离开后，早就断了联系。同学？没人会借这么大一笔钱。打工的图书馆？

预支工资也不可能这么多...她翻遍通讯录，手指在一个名字上悬停——顾卿芸。

但下一秒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不行，绝对不行。她已经欠他太多人情了，

更何况是这么大一笔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瑭汐月打了十几个电话，

能想到的人都问遍了，只凑到八千块。窗外天色渐亮，医院里的人多了起来，

护士已经开始催缴费用。"再、再给我一点时间..."瑭汐月哀求道。"已经破例延长了。

"护士摇头，"再不缴费，手术后的药都开不出来。"瑭汐月蹲在走廊角落，抱紧双膝。

从未有过的无助感淹没了她。妈妈是她唯一的亲人，如果因为没钱而...她不敢想下去。

"瑭汐月？"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猛地抬头。顾卿芸站在走廊尽头，白衬衫有些凌乱，

像是匆忙赶来的。他快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你妈妈怎么样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瑭汐月瞪大了眼睛。"张阿姨给我打的电话。

"看到瑭汐月疑惑的表情，他解释道，"你妈妈的雇主。上次送外套时我留了电话给她，

让她有急事联系我。"瑭汐月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顾卿芸竟然细心到这种地步。"费用交了吗？"顾卿芸问。瑭汐月摇摇头，

眼泪又涌了出来："我凑不齐..."顾卿芸立刻站起来："我去处理。

你妈妈在哪个手术室？""3号...但是顾卿芸，我不能...""等我回来再说。

"他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快步走向缴费处。瑭汐月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

妈妈有救了；另一方面，她不知道该如何偿还这笔巨额人情。不到十分钟，顾卿芸回来了，

身后跟着一位主任医师和两名护士。"已经安排好了VIP病房，"顾卿芸说，

"最好的心脏外科专家马上就到。""VIP病房？"瑭汐月震惊地看着他，"那太贵了！

普通病房就可以...""嘘。"顾卿芸把手指轻轻放在她唇上，"现在不是考虑钱的时候。

"主任医师向她详细解释了手术情况和后续治疗方案，态度恭敬得让瑭汐月不知所措。

她这才意识到顾卿芸的"安排"不仅仅是付钱那么简单。手术很成功。当妈妈被推出来时，

虽然脸色苍白，但呼吸平稳。瑭汐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VIP病房宽敞明亮，

像高级酒店套房。瑭汐月坐在病床边，握着妈妈的手，

看着护士们专业而细致地连接各种监测设备。"喝点水。"顾卿芸递给她一杯热茶，

"你嘴唇都干了。"瑭汐月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凌晨到现在滴水未进。她接过杯子，

温热传递到冰凉的指尖。"谢谢你。"她低声说，"钱我一定会还你的，

虽然可能需要很长时间...""别说这个。"顾卿芸拉过椅子坐在她旁边，

"你妈妈怎么样？医生怎么说？""说是手术很成功，

但需要长期治疗和休养..."瑭汐月咬着嘴唇，

"工作肯定不能继续了..."顾卿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别担心，都会安排好的。

"瑭汐月抬头看他："什么意思？""医疗费、后续治疗、康复中心...我都会安排好。

"顾卿芸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只是在讨论明天的天气。瑭汐月猛地站起来，

茶杯差点打翻："不行！"顾卿芸愣住了："为什么？""我们已经欠你太多了！

"瑭汐月声音发抖，"五万块的手术费，VIP病房，

专家会诊...这些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清，你怎么能...""我不需要你还。

"顾卿芸皱眉。"但我需要！"瑭汐月几乎是喊出来的，"你知道五万块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是我妈妈一年的工资！是你手腕上那块表的价格！是你一顿饭的钱！

"顾卿芸的脸色变了："你以为我是这样想的？""不然呢？"瑭汐月抹了把眼泪，

"对你来说这只是零花钱，但对我而言是尊严问题！我不想欠你，

不想被你当成又一个需要救助的可怜虫！""瑭汐月！"顾卿芸抓住她的手腕，

力道大得让她疼了一下，"你就是这样看我的？"病房门突然打开，

一位护士探头进来："请保持安静，病人需要休息。"顾卿芸松开手，

深吸一口气："我们出去说。"医院天台的风很大。瑭汐月抱紧双臂，背对着顾卿芸。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爆发，也许是累积的压力，

也许是看到他如此轻松就能解决她束手无策的问题而感到的自卑。"对不起。

"顾卿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没想到会让你有这种感受。"瑭汐月没有转身。

"我帮你不是因为钱多，也不是觉得你可怜。"顾卿芸走到她身边，声音轻柔，

"我只是...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式保护你。"这句话像一把钥匙，

打开了瑭汐月心里某个紧锁的盒子。她转过身，看到顾卿芸眼中从未有过的脆弱。

"当我接到电话，想到你可能一个人在医院无助的样子..."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从未那么害怕过。"瑭汐月的眼泪又流了下来。顾卿芸伸手轻轻擦去她的泪水，

指尖温暖而坚定。"让我帮你，好吗？"他低声请求，"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

因为看到你痛苦，比我自己痛苦还要难受。"瑭汐月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

顾卿芸紧紧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他的心跳声透过胸膛传来，稳健而有力。

"谢谢..."她哽咽着说。他们在天台上拥抱了很久，直到太阳完全升起，

照亮了整个城市。回到病房时，瑭汐月妈妈已经醒了。看到顾卿芸，

她虚弱但锐利的目光让瑭汐月心头一紧。"妈，这是顾卿芸，我的...朋友。

"瑭汐月介绍道，"是他帮忙安排了手术和病房。""顾家的少爷？"妈妈的声音很轻，

但每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冷。顾卿芸礼貌地鞠躬："阿姨好，您安心养病，其他事情不用担心。

""多少钱？"妈妈直截了当地问。

顾卿芸看了瑭汐月一眼："这个不急...""我很感激您的帮助，"妈妈打断他，

"但我们会还清的。汐月，把账单记清楚。"气氛一时凝固。

瑭汐月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当然。"顾卿芸平静地回应，"瑭阿姨好好休息，

我先告辞了。"他离开后，妈妈闭上眼睛："离他远点，汐月。这种人情我们还不起。

"瑭汐月没有回答。她走到窗边，看着顾卿芸走出医院大门，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车窗摇下的瞬间，她看到里面坐着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顾卿芸的父亲？

他怎么会在这里？黑色轿车驶离后，瑭汐月的手机震动起来。

一条来自顾卿芸的短信：下周有钢琴比赛，你会来吗？我需要你在观众席上。

瑭汐月握紧手机，胸口泛起一阵暖意。她回复：我会去的。妈妈情况稳定了，

谢谢你做的一切。三天后，妈妈转入普通病房。虽然瑭汐月坚持要换，

但医院以"顾少爷已经预付了一个月VIP病房费用且不能退款"为由拒绝了。

更让她惊讶的是，妈妈的工作单位突然表示会全额报销医疗费，还给了带薪病假。

当她疑惑地询问时，对方只说"上面有指示"。钢琴比赛当天，瑭汐月早早到了音乐厅。

这次她特意穿了自己最好的连衣裙——还是高中毕业时妈妈买的淡蓝色棉布裙。

观众席上大多是音乐学院的师生和评委，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顾卿芸是第七个出场。

当他走上舞台时，瑭汐月注意到他比平时更加紧绷，嘴角的弧度有些勉强。

他演奏的是肖邦的《英雄波兰舞曲》，技巧要求极高。前几个段落完美无缺，但到了中段，

顾卿芸突然弹错了一个音符。虽然外行人可能听不出来，

但瑭汐月看到评委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更奇怪的是，顾卿芸似乎故意放慢了节奏，

甚至简化了几个难度高的段落。演奏结束后，掌声不如之前几位选手热烈。顾卿芸鞠躬时，

目光扫过观众席，在看到瑭汐月的瞬间，眼神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比赛结果公布，

顾卿芸只得了第三名。

这在他是罕见的事情——校园里流传着他从小到大从未在钢琴比赛中跌出前两名的传说。

瑭汐月在音乐厅外的喷泉边等他。顾卿芸出来时，脸色阴沉得可怕。"你弹得很好。

"瑭汐月轻声说。顾卿芸摇摇头："不，我搞砸了。""是...紧张了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