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她不等你了

我捏着那份诊断书，薄薄一张纸，像烧红的铁，烫得我指尖生疼。肺癌晚期，三个月，

也许更短。哈，苏晚，你看，报应来了。只是这报应，是不是找错了人？你死了三年，

我用恨意编织了一张天罗地网，我以为我在复仇，在把你钉死在耻辱柱上。可到头来，

我亲手勒死的，是我自己唯一的光。一酒杯摔在地上，碎了。声音刺耳。像极了三年前，

我爸从楼上跳下来的那天，那种沉闷又决绝的响动。我看着跪在地上的苏晚，

她正要去捡那些玻璃碎片。“别动！”我吼她。她瑟缩了一下，停住了。真乖。像条狗。

我曾经最爱的那条金毛，叫“阳光”，后来也死了。什么都会死。除了我对她的恨。“过来。

”我声音冷得像冰。她慢慢爬过来，膝盖在地毯上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穿着我指定的女仆装，廉价的料子，裙摆短得可笑，堪堪遮住大腿根。三年前，

她是苏家的大小姐，明珠一样的人物。现在？不过是我林辰脚边的一条狗。哦不，

狗都比她有尊严。我抬脚，踩在她裸露的肩上。很瘦。硌脚。全是骨头。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问，脚下微微用力。她疼得抽气，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只有麻木。死水一样的麻木。“……是……林先生父亲的……忌日。”她的声音又轻又哑，

像被砂纸磨过。“记性不错。”我嗤笑，“看来我这三年的‘教导’，很有成效。”这三年，

我让她活着，生不如死地活着。苏家破产，她父亲畏罪自杀我“安排”的，

母亲精神失常进了疗养院我“安排”的，她从云端跌进泥里，是我，林辰，

把她从泥里捞出来，圈在身边。用她“背叛”我、害死我父亲的“罪证”，

用她母亲高昂的医药费，把她牢牢锁住。白天，她是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佣人，擦地，

洗衣，做饭，伺候我起居。晚上……晚上她是我的泄欲工具。或者说，是我发泄恨意的工具。

我折磨她，用尽各种方法。看她痛苦，看她隐忍，看她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变成一片死寂。

我就痛快。那种近乎变态的痛快，支撑着我活下去。今天是我爸的忌日。我带她去了墓园。

让她跪在我爸墓前，磕头，认错。一遍又一遍地说：“林伯伯，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我是罪人。”她磕得额头都青了，声音嘶哑不堪。墓园的风很大，吹起她单薄的衣衫，

她冷得发抖。我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心里想着，爸，你看到了吗？

那个害死你的女人，那个我曾经掏心掏肺爱过的女人，她现在跪在这里，像条狗一样！

你安息吧。可我心里，一点都不安息。反而越来越空。晚上，我让她换上这身衣服，

请了我生意上几个“朋友”来家里。他们看她的眼神，像饿狼看见了肉。我让她给他们倒酒，

布菜。有人故意把酒洒在她身上，冰凉的液体浸透她胸前的布料，勾勒出形状。

有人笑得暧昧，伸手去摸她的腰。我看着，手指捏紧了酒杯。心里有个声音在咆哮：滚开！

不准碰她！但我脸上，却挂着冰冷的笑。我说：“王总，喜欢？喜欢就带回去玩两天。

”苏晚猛地抬头看我，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裂痕。是恐惧？还是……绝望？

那个姓王的油腻男人，眼睛放光，搓着手就要去拉她。“林总，

这……多不好意思……”嘴上客气着，手已经抓住了苏晚的手腕。苏晚的手腕细得吓人，

好像一折就断。她挣扎了一下，很轻微。然后，她不动了。认命般地垂下眼。那一瞬间，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我差点喘不过气。“够了！”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姓王的吓了一跳，赶紧松开手。我走过去，一把将苏晚拽到身后。

动作粗暴。她撞在我身上，我能感觉到她骨头的形状。太瘦了。这三年，她到底吃了多少苦？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立刻被我掐灭。她活该！我冷冷地扫视那几个人：“我的人，

什么时候轮到你们碰了？”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几个人尴尬地笑着，找借口告辞了。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我和她。还有一地狼藉。她站在我身后，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心里的烦躁和怒火无处发泄。凭什么？凭什么我看到她被别人染指，会这么愤怒？

我不是恨她吗？我不是巴不得她越惨越好吗？为什么刚才那一瞬间，

我竟然想杀了那个姓王的？“滚去洗干净！”我粗暴地推开她。她踉跄了一下，扶着墙壁，

慢慢走向浴室。背影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飘走的叶子。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恨意像潮水，退去之后，只剩下冰冷的礁石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

二她洗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死在里面了。我烦躁地踱步，烟一根接一根地抽。

浴室里只有水声。哗啦啦的，像永远不会停。我终于忍不住，猛地踹开浴室的门。

热气扑面而来。她赤身裸体地站在花洒下，水流从她头顶冲刷下来，

沿着她瘦骨嶙峋的身体流淌。她闭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只是那水流过的地方，

带着淡淡的红色。不是热水烫的。是血。她的手腕上，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血正混着水往下淌。“苏晚！”我冲过去，关掉水龙头，抓起她的手腕。血还在流。

伤口不深，死不了人。但足够让我心惊肉跳。“你想死？”我掐着她的脖子，

把她按在冰冷的瓷砖墙上，“我允许了吗？你的罪还没赎清，你想死？没那么容易！

”她被迫仰起头，看着我。眼睛里，空洞洞的。“林辰……”她轻轻开口，声音像叹息，

“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放过你？”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苏晚，

你害死我爸，毁了我的一切，现在让我放过你？你做梦！”“我没有……”她喃喃地说，

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没有害他……”“到了现在你还敢狡辩！”我怒不可遏，

掐着她脖子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她开始咳嗽，剧烈地咳嗽。咳得撕心裂肺。

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她咳着咳着，嘴角溢出了血丝。不是手腕上的血。是咳出来的。

我愣住了。松开了手。她瘫软下去，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气，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嘶鸣。她瘦得皮包骨头，肋骨清晰可见，

胸口因为剧烈的咳嗽而起伏，看起来脆弱得不堪一击。我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

看着她嘴角那抹刺眼的红。心里那股莫名的恐慌，再次席卷而来。比刚才更甚。“你怎么了？

”我的声音有些干涩。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悲哀得像深秋的湖水。

“没什么……”她擦掉嘴角的血迹，若无其事地说，“可能……感冒了吧。”感冒？

感冒会咳血？我不是傻子。“去看医生。”我说，语气生硬。她摇摇头：“不用了，老毛病。

”“我让你去看医生！”我加重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她沉默了一下，

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好。”我给她包扎了手腕，找了件我的旧T恤和裤子让她穿上。

宽大的衣服套在她身上，更显得她空荡荡的。我开车带她去医院。夜很深了。车里很安静。

只有她压抑的咳嗽声，一声一声，像锤子砸在我的心上。我从后视镜里看她。她靠着车窗，

看着外面飞逝的霓虹。侧脸苍白，下巴尖得能戳死人。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时候，

她坐在我的单车后座，也是这样看着路边的风景。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

像盛满了星光。她会搂着我的腰，把头靠在我背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那时候，

天总是很蓝，风总是很暖。那时候，我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是什么时候开始，

一切都变了？是从她为了钱，抛弃我，选择那个能给她家公司投资的老男人开始？

还是从我爸的公司被她家设计陷害，最终破产，我爸绝望跳楼开始？是了。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亲手毁了我们的一切。我怎么能忘了呢？我怎么能对她心软呢？

到了医院，挂了急诊。医生给她做了检查。抽血，拍片。等待结果的时候，

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安安静静的。像个没有灵魂的娃娃。我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心里乱糟糟的。说不清是恨，是烦躁，还是……别的什么。医生拿着检查报告出来，

脸色凝重。他把我叫到一边。“你是病人的家属？”“……算是吧。”医生看了我一眼，

叹了口气：“情况不太好。她咳血多久了？”“我……我不知道。”我第一次发现，

我对她的了解，仅限于“恨”。“她这是……肺癌，晚期。已经扩散了。”医生顿了顿，

看着我，“还有……她长期营养不良，贫血严重，

身体底子太差了……加上这个病……恐怕……”肺癌？晚期？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一片空白。怎么可能？她才二十五岁！怎么会是……癌？“医生，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的声音在抖。医生摇摇头，把片子递给我：“你自己看吧。肺部大面积阴影，

淋巴结肿大……典型的晚期症状。”我看着片子上那些模糊的黑白影像，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她还能活多久？”我艰难地问。“如果不治疗，可能……三个月都不到。

”医生语气沉重，“如果积极治疗，化疗，放疗……也许能延长一段时间。但是……很痛苦，

而且效果……不好说。”三个月……我像是被人迎头打了一闷棍。浑身冰冷。我做了什么？

这三年……我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我以为我在复仇，在让她赎罪。

可我……我是在把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往死路上推！我跌跌撞撞地走回长椅。苏晚抬起头，

看着我。她的眼神，依旧平静。好像早就知道了结果。也对。咳血，剧痛，

消瘦……她怎么会不知道？她只是……瞒着我。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了。死，对她来说，

也许是一种解脱。“林辰。”她轻轻叫我的名字。我看着她，喉咙哽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们……回家吧。”她说。回家？回那个我用来囚禁她、折磨她的“家”？我忽然觉得，

那个地方，肮脏得让我无法呼吸。三我没有带她回那个“家”。

我把她送到了医院的VIP病房。请了最好的医生，最好的护工。我要救她。不惜一切代价，

我要救她！我不能让她死！至少……不能让她带着我的“恨”死去。她很抗拒治疗。

她说：“林辰，没用的，别白费钱了。”“闭嘴！”我吼她，“我说有用就有用！

你必须活着！”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悲悯，好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活着……太累了。”她轻轻说。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累？是啊，被我折磨了三年，

又得了绝症，怎么会不累？我强迫她接受治疗。化疗。药物注射进她的身体，她开始呕吐，

吃不下任何东西。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很快，她就变成了一个光头。脸色蜡黄，

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每次看到她痛苦的样子，我的心就像被凌迟一样。

我恨不得替她承受这一切。可我不能。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而这一切的起因，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