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把"旺铺招租"的广告贴到玻璃门上时，手背青筋在晨光中格外清晰。
潮湿的打印纸第三次从玻璃上滑落，就像他试图挽救"暖暖宠物馆"的决心一样摇摇欲坠。
店门口的风铃突然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我说小林啊..."物业经理老周夹着文件夹进来，油腻的头发沾着柳絮，"这季度的租金再不交..."话没说完，趴在收银台上的橘猫突然弓起背，打翻的咖啡正好洇湿了桌上的缴费单。
林小满盯着晕开的数字：铺面租金涨了40%，足够买下宠物馆里所有的进口猫粮。
烘干箱的电源灯在墙角闪烁，让他想起重症监护室的心电图仪器。
这是父亲中风后的第187天。
曾经充满猫叫声的店铺现在安静得可怕，只有仓鼠啃咬笼子的声音在货架间回响。
林小满也做过许多尝试来解决宠物店的现状。
不管是首播带货还是拍短视频，无一例外都没有真正解决店铺的问题，反而加剧了店铺倒闭的风险。
员工一个一个都辞职，前往其他状况更好的宠物店了，偌大的宠物店就剩自己一个人了。
林小满也想过放弃，但看着老爸的心血，还是尽力挽救店里的生意。
林小满摸着掉漆的铜制招财猫——它爪子的金漆剥落处，露出和父亲老年斑同样颜色的铜绿。
"下个月十五号是最后期限。
"老周临走前踢开挡路的猫抓板，"隔壁街新开了三家宠物咖啡厅。
"老周走后，林小满坐在店里发呆，他己经无数天的习惯做这件事了。
一开始理想满满心期待满心欢喜的，想要迎接客人。
不过几天，生意断崖式下降，只能跟员工们面面相觑。
回忆结束，林小满打开自己的短视频账号，看了看最近视频的流量也是一如既往的差。
暮色漫进店铺时，林小满蜷在宠物美容台边啃冷掉的饭团。
手机弹出大学群消息，当年总抄他作业的王胖子正在炫耀新开的连锁宠物店，照片里缅因猫戴着钻石项圈蹲在鎏金爬架上。
玻璃门突然被拍响，穿校服的男生把脸贴在雾气朦胧的玻璃上："哥，能帮我找找雪球吗？
"少年举起寻猫启事，上面的蓝眼睛白猫像团蓬松的云。
"它去年在这洗过澡..."少年喉结滚动，"我爸说要是今天再找不到..."林小满看向空荡荡的猫包寄存柜。
最后一位美容师辞职时，带走了所有活体客户。
他翻开落灰的客户登记册，指尖停在"雪球"的备注栏：左耳有新月形胎记，对吹风机过敏。
深夜十一点，监控屏幕的蓝光映着林小满发红的眼睛。
八个月前父亲拍摄的视频里，雪球正在烘干箱里甩动打结的毛，父亲哼着荒腔走板的《甜蜜蜜》。
忽然有团白影从监控角落掠过。
林小满反复回放第七遍时，发现货架底层的鲣鱼罐头少了半打——而画面显示当时卷帘门己经落锁。
阁楼的霉味混着猫尿骚气扑面而来。
林小满踢开挡路的宠物尿垫，在旧物堆里翻找父亲说的"备用钥匙"，却摸到本硬皮相册。
2016年的宠物圣诞派对照片里，父亲抱着只戴铃铛项圈的暹罗猫。
生锈的铁盒从纸箱里滚出来，银色项链上的小铃铛发出沙哑的响声。
当他鬼使神差戴上项链时，楼下突然传来货架倒塌的巨响。
"说了别碰那个罐头！
"稚嫩的童声炸响在耳畔。
林小满踉跄着撞上楼梯扶手，看见橘猫正用尾巴卷住即将坠地的猫粮袋，而声音源头竟是那只总在收银台睡觉的英国短毛猫——它正用爪子拍打雪球的客户信息页。
"你们...？
"林小满按住狂跳的太阳穴。
项圈突然收紧，更多声音潮水般涌来："三文鱼味膏藏在收银机后面！
""新来的两脚兽半夜偷吃猫条...""西北角摄像头三天前就坏了！
"林小满扯着项链的手突然顿住，小铃铛里边处露出模糊的刻字：1988年暖暖宠物馆传承项链。
暮色中的宠物馆仿佛突然活过来，流浪猫的吵架声混着鹦鹉学舌的电子门铃，在货架缝隙间流淌成奇异的乐章。
晚风卷着寻猫启事拍在玻璃门上，雪球的照片在路灯下泛着微光。
阁楼传来细弱的猫叫声，项链微微震动，像是某种无声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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