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青河镇被细雪裹着,檐角冰棱垂成水晶帘,青石板路上的蹄印冻成深褐色,像被岁月钉在人间的掌纹。
酉时三刻,“悦来客栈”的铜铃第三次响起,推门而入的黑衣人带起半卷风雪,斗篷下摆染着的暗红在灯笼下泛着冷光,像极了落在雪地上的梅瓣,只是这梅,带着铁锈味的腥。
老掌柜秦九的手在柜台后顿了一瞬,抹布上的醋汁沿着木纹渗进“招财进宝”的雕纹里。
他垂眼扫过对方腰间悬着的长剑,剑鞘缠着半圈褪色红绸,剑穗上凝着的霜花在火光下折射出七道冷芒——那是寒江剑派“雪影十三式”的起手式轨迹,江湖上能将剑穗练出剑意的,不出五指之数。
“天字三号房。”
黑衣人摘去斗笠,下颌两道浅红剑疤从耳垂斜贯至喉结,左眼角泪痣红得惊心,像滴在雪地上的血。
他解下斗篷时,内衬暗纹在火光中若隐若现,正是寒江剑派独有的“雪覆千山”图,只是左襟处缺了半片绣纹,像是被利刃生生剜去。
堂中酒客们的私语声碎在酒碗里。
靠窗边的刀客握紧了腰间横刀,刀鞘上“烈刀门”的狼头纹在雪光中泛着铁腥味;二楼栏杆旁的书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青铜镜,镜面上“天机阁”的星象图映出黑衣人背后的剑穗——那穗子上系着半块残玉,正是三年前血洗寒江剑派的悬赏令上,凶手所佩之物。
沈砚冰扫过堂中众人,目光在角落缩成一团的灰布少年身上顿了顿。
那少年怀中抱着个油纸包,指尖露出发黑的指甲,袖口磨破处露出半截断刀刀柄,刀鞘纹路与他在乱葬岗见过的烈刀门弟子遗物分毫不差。
他正要挪步,窗外突然传来夜枭撕心裂肺的啼叫,十七道黑影破瓦而入,兜帽下的短刃泛着幽蓝,正是黑莲教的“蚀骨刃”。
“找死。”
沈砚冰低叱一声,寒铁剑出鞘三寸,剑身上“寒江雪”三字在火光中泛起冰蓝,剑穗上的残玉突然发烫。
他足尖点地旋身,剑光如梨花绽放,七道短刃应声而断,断刃落地时溅起的火星,在雪地上烧出“黑莲”形状的焦痕。
为首黑衣人瞳孔骤缩,他认出这是寒江剑派失传的“雪影第一式·梨花覆雪”,更认出对方剑穗上的残玉——三年前,黑莲教奉万剑阁之命血洗寒江剑派,他正是参与围攻的杀手之一,当时那柄斩落掌门人头的剑,剑穗上便系着这样的残玉。
“寒江余孽!”
黑衣人撕去兜帽,额间黑莲刺青在火光中扭曲,“你师父的人头还挂在万剑阁的望星楼——”话未说完,沈砚冰的剑尖己抵住他咽喉。
剑身上的冰寒顺着血脉爬遍全身,黑衣人惊恐地发现,自己丹田处的黑莲印记正在结冰,仿佛有千万片雪花钻进心脉。
他喉间涌出腥甜,终于想起江湖传闻:寒江剑派的剑诀能冻结敌人内力,中剑者死后,尸身会覆满冰晶,如同被寒江雪永远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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