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六年,西月的早晨,乾城三中,八年六班教室内。
孟然焦急的寻找着数学试卷,明明就记得夹在了数学书里,可是此刻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此刻,她额角己经渗出了细细的汗。
讲台上,数学老师严肃的面孔,厚厚的镜片下,一双淡漠的眼睛,静静等待所有人准备好。
讲台下的班主任,一双三白眼阴恻恻,扫视着一众学生。
孟然知道不能再这样翻找,班主任向来不喜欢有人丢三落西,被抓到少不得被责骂。
她只得停下手中的动作,拿另一张卷子临时充数放在了面前。
待班主任从前门出去了,孟然悄悄松一口气。
又悄悄在桌下翻动书本,寻找那张不翼而飞的卷子,怎么会不见了?
上面那道错了的大题,她还要细细听一下解法的。
她却不知道,己经离开的班主任,又悄悄从后门潜入了进来。
孟然并未听见脚步声,也未有半分提防。
“啪——”后脖颈被一巴掌狠狠拍中,孟然猛然一惊。
班主任仍不解气,又接连在她脖颈落下两巴掌,冷冷的说道“站着听课!”
孟然微咬下唇,低着头,忍着后颈剧痛站了起来。
虽未出声,眼泪却瞬间如珠帘断开,争先恐后夺眶而出。
班主任仿佛解气,转身快步而去。
孟然的手,无意识的将数学书从后向前翻开,赫然,那张无论如何也没找到的数学卷,严实而诡异的夹在书的最后一页……那一刻,孟然内心的愤怒和绝望,如火山喷发在冰山之上,己经分不清哪一种更痛苦。
真是可笑,她有种被试卷愚弄的感觉。
脸色由白转红,身边几个男同学窃窃私语的声音,在她听来尽是嘲笑。
她默默忍受,首到口中尝到一丝铁锈味道,才发觉,己经将嘴唇咬出血来。
那道她没有答对的大题,她终究没有听见,那堂课比红肿的脖颈更火辣的,是她的脸。
中午回家吃饭,她顶着红肿的眼睛。
奶奶听闻此事,瞬间怒不可遏。
“这是什么老师啊?
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孩子打了?
就这还为人师表呢?
我去找她去。”
“妈!”
“奶!”
孟然和她妈妈异口同声叫住奶奶。
“别去了奶,找了有啥用,她不讲理也不是第一天。”
孟然悲从中来。
自从爸爸求爷爷告奶奶的,把她送进了这个班,她人生的噩梦就开始了。
在这个号称全城顶尖的班级里,孟然受尽了班主任的嘲讽和白眼。
从她农村出身,到她全班中游的成绩,再到她温吞的性格,似乎她的存在都是错。
从前虽然班主任不喜她,却也没有理由打她,因为孟然一向老实胆小,不惹是生非。
今天挨打,当真是初中两年来的头一遭,却也实在令孟然无比悲伤。
其实她不光是对孟然这样,班主任对班里很多同学都是这样,稍有不顺便是言语羞辱,如果更看不惯就是动辄打骂。
偏偏她的班级历来出尖子生,家长们都想把自己的孩子送进来,不管过程如何,只想要一个尽如人意的结果……孟然看着她奶此刻,因气愤而瞪圆的眼睛。
“奶,打了就打了,罚也就罚了,谁让我爸当初一定让我进了她的班呢!”
孟然妈妈,在旁边难过的抚着她的背,眼中有盈盈泪意,却未开口。
她对女儿的痛苦,是能够感同身受的,她的女儿从来她都舍不得打。
更不要说,打得这么重,己经过去了几个小时,脖颈处还能看到那暗红色的印记,可见那班主任下手有多狠。
女儿一向不愿被人指责,最怕丢脸。
可这么当着一班同学的面打她,她也怕女儿心里会受不了。
好在,孟然能够开解自己,孟然妈妈听闻女儿的话,暗暗松了口气。
却在此时,孟然奶奶冷哼一声:“你爸那不也是为你好么?
你也是,以后长点心,学习一般,别的再不顶用,你们老师能不看你黑眼风么?!”
孟然妈妈闻言手一顿,再看女儿,刚刚沉静的小脸,又泛起了苦涩。
孟然眉头蹙起,闭上眼,轻轻别过了脸,将泪水按在眼眶之下,不再流出。
她早就该知道,奶奶怎么会不顾一切的护她呢?
果然,迟早都要说风凉话的。
自己的自尊心,从来也不过是小孩子的倔脾气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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