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兰溪村静得能听见露水砸在树叶上的声响。
李剑心是被一阵刺骨的寒意惊醒的。
窗外,北山方向的天空泛着诡异的青白色,像是有人用刀刃在夜幕上划了道口子。
他赤脚踩上窗台,隐约看见林间有黑影纵跃——那绝不是野兽的轮廓,更像是……背着刀剑的人。
"啪!
"一颗松果突然砸在窗框上。
李剑心猛地回头,发现父亲不知何时己立在院中,单手持着教书用的戒尺,宽袖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
"爹?
""回床上去。
"李奉天的声音比戒尺还冷硬,"你看错了。
晨雾还未散尽时,李剑心己经练了七遍新学的"回风拂柳"。
昨夜的事像根刺扎在心头,导致他一招"燕子抄水"总差三寸才能触到父亲衣角。
"下盘沉三寸,指关节外旋。
"李奉天突然变招,戒尺如毒蛇般点向他喉头。
李剑心慌忙后仰,却见那戒尺在最后一瞬诡异地拐了弯,轻轻拍在他肩井穴上——这绝不是他教过的招式。
"您刚才那招……""卖油翁的熟能生巧罢了。
"父亲收势时袖口微抖,一枚铜钱叮当落进草丛。
李剑心分明看见钱币边缘闪过火焰般的纹路,可蹲下身时,找到的只是最普通的开元通宝。
夏宁端着药茶走来时,正看见儿子对着铜钱发呆。
"你爹年轻时走南闯北,有些怪习惯。
"她将温热的陶杯塞进李剑心手里,草药味里混着蜂蜜的甜香,"比如总在茶里加西域红花——这味药现在可金贵着呢。
"赵大牛是顶着满脸血冲进院子的。
"剑心!
后山有头狼叼走了王二嫂家的羊!
"他挥舞着断成两截的柴刀,"我和二柱拦了一下,那畜生爪子比铁还硬!
"王二柱捂着胳膊跟在后面,袖子上渗着暗红。
他声音虽虚,眼睛却亮得吓人:"不是狼,我瞧清了……蹄子是分瓣的。
"李剑心刚要起身,父亲的声音突然从书房传来:"用白英草汁涂伤口,再去香草堂讨些雄黄粉。
"顿了顿又补一句,"近日别上山。
"胡冰给王二柱包扎时,李剑心注意到她药箱底层压着张泛黄的图纸,隐约画着北山地形。
"这是钱大夫要的药材分布图。
"她急忙合上箱盖,却带落一个小布包。
三颗赤如珊瑚的干果滚出来——正是母亲茶里用的西域红花。
最沉稳的王洁突然按住胡冰的手:"师父说过,这东西不能……"窗外传来急促的铜锣声。
村口的老槐树下,猎户张叔正举着个铁笼子。
笼里关着只通体银白的貂,前爪却生着鹿蹄般的分趾。
"就是这畜生!
"赵大牛刚要上前,那貂突然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笼底铁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上一层白霜。
"是山魈!
快放——"钱大夫的警告被一声裂帛般的嘶鸣打断。
北山方向腾起青烟,昨夜李剑心见过的青光再度划破天际。
当夜李剑心辗转难眠。
窗外又传来松果落地的声响,他推开窗,却见月光下立着个陌生的修长身影。
"李奉天可还活着?
"来人弹指将某物射向窗棂。
李剑心下意识接住,掌心顿时传来灼痛——是枚边缘刻着火焰纹的铜钱,与父亲早上掉落的一模一样。
黑影轻笑:"告诉你爹,赤霄门的债,该还了。
"话音未落,书房突然爆出剑鸣。
李剑心回头时,只见父亲第一次握住了那把挂在墙上当装饰的锈剑,剑锋正滴着血。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