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尘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雕花木梁上堆积的厚厚灰尘,几只苍蝇在耳畔不住地嗡嗡盘旋。
他条件反射般猛地从稻草堆里弹起,后脑勺重重撞在斑驳的土墙上,剧烈的疼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街道外,马蹄声清脆地踏碎青石板,其间还夹杂着商贩尖利的吆喝:“上好的绢布三文一尺 ——”“这根本不是横店。”
他紧紧攥着发霉的稻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昨夜,他还在宿舍通宵修改毕业论文,可此刻,身上粗麻短打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阵阵刺痒,脚上的草鞋更是破旧不堪,大脚趾都露在外面。
巷口飘来蒸饼的香气,却与马粪味混杂在一起,这过于真实的气味,令他胃部不禁一阵抽搐。
“让开让开!”
一声粗粝的喝骂突然在耳边炸响。
萧逸尘一个踉跄,被汹涌的人流挤到街边,额头狠狠磕在酒旗杆上。
铜钱纹的旗面扫过鼻尖,他瞥见旗角绣着 “景隆三年” 几个字。
一股酸臭的汗味突然逼近,五个壮汉呈扇形将他团团围住。
领头的胖子身着织锦短褂,腰间玉佩随着动作叮当乱响,脸上横肉抖动,狞笑着开口:“哪来的叫花子?
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这可是张爷的地盘!”
萧逸尘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脚跟抵住墙根。
刹那间,前头包子铺的蒸笼 “啪” 地合上,隔壁卖菜的阿婆浑身哆嗦着,赶忙把菜筐往屋里拖。
青石板缝里渗出的晨露悄然沾湿裤脚,他伸手一摸,后腰处有个硬物 —— 竟是一把生了锈的绣春刀。
“张爷问你话呢!”
旁边干瘦的老头突然尖着嗓子插话,手中折扇 “啪” 地敲在掌心。
这人正是围观百姓悄悄议论过的李师爷,他绿豆般的小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瞧这人贼眉鼠眼的样子,怕不是北边派来的细作?”
萧逸尘刚要辩解,张霸突然一脚踹翻菜筐。
白萝卜咕噜噜滚进污水沟,阿婆跪在地上,满脸惊恐,却不敢去捡。
李师爷的布鞋无情地碾过菜叶,接着从袖中抖出一块玉佩:“哎呀!
这不是我们张爷祖传的龙纹佩吗?
怎么会在你怀里?”
“你胡说!”
萧逸尘摸到空荡荡的衣襟,突然想起刚才被人群推搡时,肩膀那异样的触感。
西周响起零星的嗤笑,卖炊饼的汉子默默别过头,卖糖人的老头也急忙把摊位往后挪了三尺。
张霸蒲扇大的巴掌带着呼啸风声扇来,萧逸尘慌忙矮身躲过,那把锈刀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
李师爷尖锐的尖叫瞬间刺破空气:“杀人啦!
外乡人要杀人啦!”
萧逸尘被狠狠按在青石板上,右脸紧贴着昨夜留下的雨水坑。
他看见斜对面客栈二楼支起的窗缝里,掌柜的正用力拽着一个绿衫丫鬟的胳膊。
丫鬟拼命挣扎着想要冲出来,发间银铃铛随着动作晃出细碎的声响。
“五十两!
少一个铜板,就剁了你的手指头!”
张霸的靴底无情地碾着他的手腕。
李师爷蹲下身,两指捏着一块木牌在他眼前晃悠:“知道九品十八级吗?
我们张爷可是正八品武骑尉。”
木牌边角还沾着可疑的褐红色痕迹。
萧逸尘啐出血沫,忽然感觉后腰被什么硬物硌着 —— 是那柄锈刀,方才挣扎时竟滑到了腰后。
他死死盯着李师爷晃动的山羊须,心中暗自盘算着,从哪个角度出手,能一刀割断这老东西的喉咙。
“慢着!”
客栈门突然被推开,一位身穿褐色首裰的中年人小跑着过来,腰间算盘珠子哗啦作响:“张爷息怒,这位小兄弟的账,我们悦来客栈担了。”
萧逸尘抬眼望去,二楼窗边的绿衫丫鬟正在抹眼泪,发间银铃随着抽泣轻轻颤动。
李师爷的折扇 “啪” 地敲在赵掌柜肩上:“五十两现银,马上拿来!”
“这... 这...” 赵掌柜的算盘差点脱手,客栈里还传来碗碟碎裂的声音。
张霸突然咧嘴一笑,黄板牙缝里还嵌着肉丝:“要不,让翠儿姑娘来抵债?
听说她唱曲儿,能招来整条街的客人。”
萧逸尘感觉掌心锈刀的纹路仿佛深深烙进皮肉。
他默默数着周围七个打手的站位,心中计划着,先挑张霸的脚筋下手。
就在这时,后腰突然窜起一股灼热感,仿佛有人拿着烧红的铁笔,在脊梁上刻字。
剧痛袭来,他眼前一黑,耳畔传来赵掌柜讨好的声音:“这是小店的房契...” 张霸狂妄的狂笑震得瓦片簌簌掉落,翠儿的银铃声混在风中,宛如呜咽。
萧逸尘的指甲深深抠进青石板缝,指腹渗出滴滴血珠。
那股灼热顺着脊椎爬上后颈,在某个瞬间,突然炸开成冰冷的电子音。
萧逸尘耳膜嗡嗡作响,视网膜上跳动着幽蓝的网格,那些碾着他手腕的靴底、李师爷晃动的山羊须、张霸嘴角的肉渣,都蒙上了一层半透明的数据流。
“逆天万界系统激活。”
机械音震得他牙根发酸,“新手任务:虎口脱险。
奖励:《初级机关术》” 张霸的靴子又往下压了三分,萧逸尘听见自己腕骨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盯着视野左下角突然浮现的倒计时 ——00:04:59,喉咙里挤出带着颤抖的求饶声:“我赔!
我... 我能弄到银子!”
“早这么懂事多好。”
李师爷的折扇轻轻拍打他沾满泥水的侧脸,扇骨缝隙里闪过一丝淬毒的银光。
张霸松开脚,冲着赵掌柜啐了口浓痰:“算你这老东西走运。”
萧逸尘蜷在墙根剧烈咳嗽,余光瞥见系统面板跳出立体地图。
代表张霸的红点正在移动,五个打手的站位构成一个残缺的包围圈。
他突然一把抓住李师爷的裤脚:“给我三天,不,两天!
城西乱葬岗有前朝宝库......”“放你娘的屁!”
张霸一脚踹在他肩头,却突然僵住 —— 萧逸尘手里不知何时攥着半截生锈的刀片,正抵着他靴帮的牛皮缝线。
这个角度,只有李师爷能看见。
干瘦的老头绿豆眼眯成一条缝,折扇拦住正要暴起的打手:“张爷,不如让这小子带路?
要是假的......” 扇尖轻轻划过自己喉咙。
萧逸尘感觉后颈发烫,系统地图突然标注出三条出城路线。
他撑着墙缓缓站起来,故意让怀里的破布包掉出半本《景隆朝堪舆图》—— 那是今早他在稻草堆里摸到的,此刻,封皮上的官印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
“戌时三刻,过时不候。”
他抹了把鼻血,脚步踉跄地钻进人群。
身后传来李师爷压低声音的吩咐:“派两个人盯着悦来客栈。”
当萧逸尘拐进第三条暗巷时,倒计时还剩00:02:17。
他按照系统标注的路线,一脚踢翻腌菜坛子,瞬间惊起满巷野猫。
追兵踩到滑腻的坛盖,纷纷摔倒在地,骂骂咧咧的声音惊动了巡街的卫兵。
“前方二十步左转。”
机械音伴随着刺痛在他耳边响起。
萧逸尘撞开褪色的朱漆门板,扑进满是霉味的祠堂。
供桌上半截红烛突然自燃,摇曳的火光将他的影子投在 “忠义千秋” 的匾额上,宛如一只振翅欲飞的雄鹰。
任务完成西个字化作金色碎片炸开,海量图纸涌入他的脑海。
他摸到供桌下的机关暗格,这正是《初级机关术》中标注的城防暗道。
当追兵破门而入时,只看到满地的老鼠爪印和仍在轻轻晃动的后窗。
暮色渐渐爬上飞檐,萧逸尘蹲在护城河边的柳树上。
系统地图显示,两个红点在悦来客栈周围徘徊,另一个红点正沿着他故意留下的假踪迹,朝着乱葬岗移动。
他撕下衣袖包扎手腕,布条上渗出的血迹渐渐凝成暗褐色。
远处传来打更声,惊起三两寒鸦。
萧逸尘望着客栈二楼那盏昏黄的灯笼,灯笼纸上,一个纤细的剪影正在来回踱步。
他摸了摸怀中的《景隆朝堪舆图》,封皮下的夹层里,藏着半块鎏金虎符 —— 这是系统奖励之外,意外得来的珍贵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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