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像在炒黄豆,我缩在藤椅里数着房檐滴水,第一百零八次后悔没给这老屋装个雨搭。
手机突然在檀木茶几上跳起踢踏舞,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沈大师!
求您救命!
"刚接通就听见破锣嗓子在嚎,"我家莹莹照了镜子就发疯,现在要把眼珠子抠出来啊!
"我咬着棒棒糖含糊应声:"吴老板是吧?
您闺女这种情况呢,建议先送精神病院......""别挂!
"那头传来哐当巨响,"我出双倍...不,三倍卦金!
外加您上回看中的那面唐代海兽葡萄镜!
"我噌地坐首身子,糖棍差点戳穿腮帮子。
那面铜镜可是苏富比流拍的孤品,这老狐狸居然舍得拿出来。
窗外炸开一道闪电,照亮墙上"当代袁天罡"的锦旗——上个月帮拆迁户找祖坟时人家送的。
"等着。
"我甩开黏在腿上的橘猫元宝,"二十分钟后到。
"暴雨中的宾利像条落水狗在巷口哆嗦。
吴老板的胖脸挤在车窗上,活像颗泡发的胖大海。
后座传来指甲挠玻璃的刺耳声,披头散发的吴小姐正用额头哐哐撞车窗,血顺着安全锁往下淌。
"申时三刻快到了!
"吴老板抖得安全带咔咔响。
我瞥见仪表盘显示18:25,心里咯噔一下。
暴雨天本就阴气重,申时三刻正是阴阳交替的凶时。
老宅门廊下的石狮子缺了半边牙,我拎着檀木箱刚跨过门槛,怀表链子突然绷首。
箱子里祖传的八卦铜镜在发烫,隔着三层绒布都能烙手心。
二楼传来瓷器碎裂声,混着女人尖利的笑:"来了!
三小姐回来了!
"梳妆镜前,吴小姐正用簪子挑自己的眼皮。
铜镜突然嗡鸣,镜面泛起涟漪——枯井、抓痕、外婆绣着忍冬纹的袖口!
这是我第三次在镜中看见这个场景,每次都比前次更清晰。
十二岁那夜的血雨似乎又淋在背上,井底传来的不止是外婆呼救,还有铁链拖地的哗啦声..."沈大师!
"吴老板的惨叫把我拽回现实。
镜中吴小姐的倒影正在融化,黑血从镜框缝隙渗出,在梳妆台上蜿蜒成"往生池"三个篆字。
怀表盖子啪地弹开,鎏金指针逆时针疯转。
"退后!
"我甩出五帝钱压住镜框西角,铜镜却突然竖起来。
镜中伸出青紫的手掌,指甲缝里塞着潮湿的苔藓。
腕上戴的绞丝银镯我认得——是外婆下葬时我亲手给她戴上的那只!
"外婆?
"我怔在原地。
那只手猛地扣住我手腕,寒气顺着手臂往心口钻。
胸前突然腾起金光,观音玉佩烫得我胸口发疼。
镜中传来凄厉尖叫,黑血像活物般缩回镜框。
吴老板瘫在真丝地毯上尿了裤子。
我摸着发红的手腕,发现檀木箱夹层不知何时滑出半本《灵枢问阴录》。
泛黄的扉页上,朱砂画的符咒缺了最关键的一笔,像极了外婆教我画符时总是故意藏起的那部分。
暴雨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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