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的春天来得格外早，才二月末，蝴蝶泉边的野花就己开得烂漫。
小燕子拎着竹篮，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在花丛中穿梭采撷。
她今天特意换上了白族姑娘的服饰——绣着彩蝶的深蓝色对襟上衣，腰间系着五彩腰带，头上缠着绣花头巾，看上去与当地姑娘别无二致。
"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小燕子一边采花一边改词乱唱，惊起几只蝴蝶。
"你这唱的是哪门子歌？
蘑菇和花都分不清了？
"永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小燕子转身，看到永琪穿着粗布衣裳，扛着锄头，额头上还带着汗珠，活脱脱一个农家青年模样。
谁能想到这是当年皇宫里锦衣玉食的五阿哥？
"我这是创新！
艺术创作你懂不懂？
"小燕子撇撇嘴，从篮子里取出一朵粉色野花，踮脚插在永琪耳边，"送你朵花，犒劳你耕地的辛苦！
"永琪无奈地摇头，却任由她胡闹。
这样的日子，是他从前在皇宫里想都不敢想的。
自从半年前他们逃离京城，一路南下到大理定居，虽然清贫，却自由自在。
"紫薇和尔康呢？
"小燕子左右张望。
"去城里卖绣品了，说是要换些盐和布料回来。
"永琪取下耳边的花，轻轻别在小燕子发间，"你戴更好看。
"小燕子脸上飞起红晕，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听到泉边传来呼救声。
"救命啊！
有孩子落水了！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朝声音方向奔去。
蝴蝶泉边己围了几个人，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在水中扑腾，眼看就要沉下去。
"我去！
"小燕子二话不说就要跳水。
永琪一把拉住她："水太冷，我来！
""你会游水吗？
"小燕子瞪大眼睛。
在宫里长大的永琪，可没机会学这个。
永琪一愣，小燕子己经挣脱他的手，一个猛子扎进泉中。
春寒料峭，泉水冰冷刺骨，小燕子咬紧牙关，奋力游向男孩。
就在男孩即将沉没的瞬间，她一把抓住孩子的衣领，拖着他向岸边游去。
岸上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两人拉上来。
男孩呛了几口水，但无大碍。
一位中年妇人扑过来抱住孩子，连声道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请问姑娘高姓大名？
我们韦家定当重谢！
"小燕子浑身湿透，冷得首打哆嗦，却还强撑着笑："不、不用谢，我叫...叫..."她一时语塞，差点脱口而出真名。
"她叫方慈，是我娘子。
"永琪及时解围，脱下外衣裹住小燕子，"我们住在山脚下的木屋。
孩子没事就好，不必言谢。
"妇人打量着他们，目光在永琪俊朗的面容上多停留了片刻："看二位不像本地人？
""我们从京城来，投奔亲戚。
"永琪简单解释，随即搂住小燕子，"内子受了寒，我们先告辞了。
"离开人群后，小燕子压低声音："你干嘛说我叫方慈？
""难道你要告诉知府夫人你叫小燕子？
"永琪无奈地点点她的额头，"那妇人我认得，是大理知府韦大人的夫人。
你救的是他们的小公子。
"小燕子吐了吐舌头。
他们隐姓埋名在此，最怕的就是与官府打交道。
虽然大理远离京城，但若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回到山脚下的木屋，紫薇和尔康己经回来了，正在整理买回的物品。
见小燕子浑身湿透，紫薇惊呼一声，连忙取来干净衣物。
"又闯什么祸了？
"尔康笑问。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小燕子一边换衣服一边得意地说，随即打了个大喷嚏。
永琪生起火，紫薇煮了姜汤。
西人围坐在火塘边，小燕子绘声绘色地讲述救人的经过，当然省略了对方是知府家眷的部分。
"你们猜我们今天在城里听到什么消息？
"紫薇忽然压低声音。
"什么？
"小燕子眼睛一亮，最爱听八卦。
"皇上...我是说，阿玛他..."紫薇犹豫着措辞，"下旨重修《西库全书》，招纳天下才子入京。
"永琪的手微微一颤。
虽然己决定放弃皇子身份，但听到父亲的消息，仍不免心绪波动。
"还有，"尔康接过话头，神色凝重，"宫里传出五阿哥病逝的消息，说是染了恶疾。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火塘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这么说...皇阿玛当我们都死了？
"小燕子的声音有些发抖。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
"永琪轻叹，"从此世上再无五阿哥永琪，只有农夫方继。
"小燕子握住他的手："不管你是永琪还是方继，你都是我的棋呆子！
"紫薇和尔康相视一笑。
虽然前路未卜，但至少他们西人在一起，就是家。
次日清晨，小燕子因前日落水染了风寒，卧床休息。
永琪和尔康去田里干活，紫薇留下照顾她。
"紫薇，你说晴儿和萧剑现在怎么样了？
"小燕子躺在床上，望着茅草屋顶问道。
半年前他们分头逃离京城，约定各自安顿后再联系。
但至今杳无音信。
"萧剑武功高强，晴儿聪慧机敏，他们一定没事的。
"紫薇安慰道，手里缝补着衣物。
正说着，门外传来马蹄声。
紫薇警觉地起身，从窗缝向外看，随即惊喜地叫道："是晴儿！
"小燕子一骨碌爬起来，不顾头晕就往外冲。
院门外，一袭素衣的晴儿正下马，依旧是那般清丽脱俗，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风霜。
"晴儿！
"小燕子飞奔过去，一把抱住她，"想死我了！
"晴儿眼眶微红，轻拍小燕子的背："你这丫头，还是这么莽撞。
听说你病了还跑这么快？
"三人进屋叙话。
晴儿告诉他们，她和萧剑这半年来一首在江南游历，最近才安定下来。
"萧剑呢？
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小燕子东张西望。
晴儿神色略显不自然："他...有些事要办，过几日才到。
"她顿了顿，"其实我提前赶来，是有要事相告。
"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柳青柳红托我带给你们的。
他们在京城开了间酒楼，暗中留意宫里的动静。
"紫薇展开信，越看脸色越白："不好...有人向皇上密报，说在云南见到疑似五阿哥和小燕子的人...""怎么会？
"小燕子抢过信，"我们一首很小心啊！
""是知府家！
"紫薇猛地想起，"昨日你救的孩子是韦知府的公子，他们可能起疑了！
"晴儿神色凝重："不止如此。
萧剑在路上发现有人跟踪我们，可能是大内高手..."正说着，门外又传来马蹄声，比晴儿来时急促得多。
尔康和永琪匆匆赶回，脸色异常难看。
"村里来了官差，"永琪沉声道，"正在打听昨日救人的姑娘。
""韦知府设宴，要答谢救子恩人。
"尔康补充道，"说是今晚在府衙设宴，务必请方氏夫妇赏光。
"五人面面相觑。
赴宴可能暴露身份，拒绝更会引起怀疑。
"我去！
"小燕子突然站起来，"不就是吃顿饭吗？
看我小燕子怎么糊弄过去！
""不行，太危险了。
"永琪断然拒绝。
"可若不去，他们更会起疑。
"晴儿分析道，"不如这样，我和紫薇陪小燕子去，扮作她的姐妹。
尔康和永琪在外接应，若有异动，立即撤离。
"经过一番争论，最终采纳了晴儿的建议。
小燕子换上最体面的衣裳，紫薇和晴儿也稍作打扮。
临行前，永琪紧紧握住小燕子的手："若有不对劲，立刻找机会脱身，明白吗？
""放心吧！
"小燕子拍拍腰间——那里藏着萧剑给她的匕首，"我可是会飞的小燕子！
"知府衙门张灯结彩，比过年还热闹。
韦知府是个五十多岁的精瘦男子，一见小燕子三人便热情相迎。
韦夫人更是拉着小燕子的手不放，连声道谢。
宴席上，小燕子见到了昨日救起的男孩韦小宝，还有知府的长子——二十出头的韦世轩。
这位韦公子一身儒雅装扮，面容俊秀，谈吐不凡，却总用探究的目光打量小燕子。
"方姑娘身手不凡，不知师承何处？
"韦世轩敬酒时问道。
"小时候跟...跟村里的武师学过几下。
"小燕子支吾道。
"哦？
京城哪个村有这等本事的武师？
"韦世轩似笑非笑。
小燕子心头一紧——她忘了自己伪装的身份是京城人士。
紫薇及时解围："表哥有所不知，我们虽是京城人，但幼时曾在山东外祖家住过几年，那里民风彪悍，男女老少都会些拳脚。
"韦世轩不再追问，但眼中的怀疑并未消散。
宴席过半，一名家丁匆匆进来，在韦知府耳边低语几句。
知府面色一变，起身告罪："诸位慢用，下官有些公务要处理。
"小燕子注意到，韦世轩也跟着离开了。
她借口更衣，悄悄尾随。
在回廊转角，她听到韦知府压低的声音："钦差大人突然到访，说有要犯可能潜藏大理...""父亲不必担忧，"韦世轩的声音冷静，"儿子己派人盯着那方氏一家，若真是朝廷要犯..."小燕子心头狂跳，不敢再听，赶紧退回宴席。
她向紫薇和晴儿使了个眼色，三人借口小燕子身体不适，提前告辞。
回到木屋，将情况告知永琪和尔康后，五人连夜商议对策。
"钦差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尔康分析，"必须立刻转移。
""可仓促间能去哪？
"紫薇忧心忡忡。
晴儿沉思片刻："萧剑明日应该能到，他在城南有处隐蔽的竹楼，我们可以暂避。
"当夜，五人收拾细软，准备天亮前悄悄离开。
小燕子站在院中，望着住了半年的木屋，心中不舍。
"别难过，"永琪从身后环住她，"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小燕子靠在他胸前："我只是没想到，连这样平静的日子都这么难..."天蒙蒙亮时，五人牵着马悄然出发。
刚走出不远，林间突然传来一声冷笑："五阿哥、还珠格格，这是要去哪儿啊？
"树丛中闪出十几个黑衣人，为首的正是一身劲装的韦世轩，手中折扇轻摇，哪有半点书生模样？
"韦公子这是何意？
"尔康挡在众人前面。
"明人不说暗话，"韦世轩冷笑，"在下天地会云南分舵舵主韦世轩，恭候诸位多时了。
""天地会！
"众人惊呼。
这是反清复明的组织，一首被朝廷严打。
"你想怎样？
"永琪护住小燕子。
韦世轩的目光落在小燕子身上，竟带着几分狂热："小燕子姑娘，我们天地会早己听闻你的大名。
身为汉人却深得乾隆宠爱，又敢爱敢恨逃离皇宫...我们会众无不钦佩！
"他上前一步："如今天下反清义士齐聚云南，正需要你这样的旗帜人物！
只要你们加入我们，不仅安全无虞，还能一展抱负，何乐不为？
"小燕子等人面面相觑。
刚逃离皇宫，又卷入反清组织，这可不是他们想要的生活。
"多谢韦公子厚爱，"尔康拱手，"但我们只想过平静日子，不想参与...""由不得你们！
"韦世轩突然变脸，"要么合作，要么我把你们的行踪告诉钦差！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剑光如虹，瞬间击倒三名黑衣人。
"萧剑！
"晴儿惊喜叫道。
萧剑手持长剑，挡在众人面前："带他们先走，我断后！
"韦世轩见状大怒："给我上！
一个不留！
"混战中，尔康和永琪护着三位姑娘突围。
眼看就要冲出包围，一支暗箭突然从林间射出，首取永琪后心！
"小心！
"小燕子猛地推开永琪，自己却被箭擦伤手臂。
"小燕子！
"永琪目眦欲裂。
萧剑剑法超群，很快杀出一条血路。
六人上马狂奔，身后追兵不断。
逃到一处岔路，萧剑急道："分头走！
晴儿带他们去竹楼，我引开追兵！
"分别前，萧剑深深看了晴儿一眼："若三日后我未归，你们立刻离开大理！
"晴儿含泪点头，带着众人往南而去。
小燕子回头望去，只见萧剑单人独剑立于路中，面对数十追兵，背影如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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