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
意识在一片混沌中挣扎。
我是……陈凯伦，还是……凯伦·格里希。
两个名字在脑海中冲撞，每一个都带来截然不同的记忆洪流。
属于陈凯伦的平凡过往，属于凯伦·格里希的血腥杀戮。
画面疯狂闪烁。
染血的手，刚刚掏出一颗温热跳动的心脏。
无数人在亲人的尸骸前哭嚎，绝望的面孔扭曲。
而他，或者说“它”，面无表情地挥手，将那些哭声连同生命一起终结。
屠戮，无尽的屠戮。
圣庭的序列之零，一把没有感情，只懂执行命令的武器。
唯一的例外，是一个和当时的他一般大的小女孩，在最后的瞬间被人从他手中救走，那双惊恐的眼睛深深烙印在记忆之中。
穿越者的良知与杀戮机器的记忆，如同沸水与寒冰，在他的意识里剧烈交锋。
无法承受的割裂感传来，不是肉体，而是灵魂的剧痛。
力量，那被称为终焉的神格之力，开始失去控制。
外界。
辉煌的圣殿深处，一座由特殊材料铸造的囚笼矗立。
笼身内外，密密麻麻篆刻着无数复杂的魔法符文，闪烁着压制性的光芒。
整个囚笼又被置于一个更庞大的地面魔法阵核心，层层叠叠的光环将其锁死。
凯伦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衣服，蜷缩在笼中，双手死死抱住头颅，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痛苦扭曲了他的面容。
一缕缕极细的黑色能量，如同活物般从他皮肤下渗透出来。
滋滋——黑色能量接触到符文的瞬间，发出类似强酸腐蚀的轻响。
笼子上的符文剧烈闪烁，地面的巨大法阵同时被激活，爆发出更强的辉光，试图将逸散的能量压制回去。
圣殿厚重的大门轰隆一声向两侧滑开。
门外是深邃的夜空，星辰点点，却在此刻显得冰冷而遥远。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队身着银白骑士铠甲的卫士冲入殿内。
为首的骑士盔甲样式略有不同，肩甲上烙印着火焰与剑的徽记，脸色凝重。
“快去通知奥古斯都大人！”
他的声音因急促而有些变形。
“序列之零，失控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凯伦体内逸散出的黑色能量陡然加剧。
不再是丝线，而是如同墨汁般汹涌而出。
囚笼上的符文迅速黯淡、崩裂，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地面法阵的光环也开始扭曲、溃散。
嗡——空气震颤，十几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囚笼周围。
他们身披遮蔽全身的黑袍，兜帽压得很低，只露出苍白的下颌。
他们同时伸出双手，指尖亮起苍白的光辉，交织成网，试图重新构建抑制魔法阵。
晚了。
凯伦的意识己经抵达崩溃的临界点。
那份属于陈凯伦的人性，在格里希冰冷的杀戮本能和终焉之力的侵蚀下，即将彻底湮灭。
恐怖的力量，如同挣脱了最后束缚的凶兽，轰然爆发。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片深沉的黑暗以凯伦为中心急速扩散。
凡是被这片黑暗触及的物质，无论是合金囚笼、魔法符文、坚硬地砖，还是辉煌的殿堂梁柱，都在瞬间分解、消散，回归最原始的虚无。
仿佛从未存在过。
那些试图施法的黑袍人，那些严阵以待的骑士，连同他们的铠甲、武器、生命，甚至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就彻底消失在这片终结一切的黑暗中。
整个圣殿区域，被这股力量啃噬得千疮百孔，留下大片大片诡异的空白。
凯伦站起身，束缚尽去。
他的表情依旧淡漠，但那双墨色的瞳孔深处，是近乎虚无的空洞。
残存的本能驱动着他的身体。
单手随意向前一挥。
一个由纯粹黑色能量构成的巨大魔法阵凭空浮现，结构复杂而精密，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空间波动。
他没有任何犹豫，一步跨入。
黑色法阵连同他的身影一起，瞬间消失在残破的圣殿中。
只留下被终焉之力抹除后，不断崩塌的建筑。
----第二天。
圣光之城。
靠近城门区域，一家不起眼的酒馆内，弥漫着麦酒和烤肉的混合气味。
角落的一张木桌旁，几个穿着冒险者服饰的男人压低了声音交谈。
“喂，听说了吗？
昨晚圣庭那边……”一个络腮胡男人凑近同伴，声音稍微压了压。
“小点声！
你想把巡逻队招来？”
旁边的瘦高个紧张地瞥了一眼门口。
“怕什么，这里离圣光之城中心远着呢。”
络腮胡满不在乎地摆手。
“那动静，跟打雷似的，半个城都震了！
绝对出大事了！”
“我听说，是圣庭关押的某个要犯跑了？”
第三个人猜测道。
“跑了？
哼，圣庭那种地方，还能让人跑了？”
瘦高个嗤之以鼻。
“我看八成是遭了袭击！
指不定是哪个不要命的势力干的。”
“袭击圣庭？
谁有那胆子……”他们的讨论被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打断。
一名女子端着一个木制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放着几杯冒着泡沫的麦酒。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面容清纯，身材却异常丰满，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头上那对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的、毛茸茸的棕色兽耳。
她将酒杯一一放在桌上，动作熟练。
“各位，聊得挺热闹。”
她的声音温和，却让几个男人的谈话戛然而止。
她拿起一块抹布，擦拭着桌面上不存在的污渍，目光随意地扫过几人。
“圣庭的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该议论的。”
她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这圣光之城，到处都是圣庭的眼线，耳朵放远一点，嘴巴闭牢点，才能活得长久些。”
几个男人脸上露出些许尴尬。
络腮胡率先反应过来，拿起酒杯哈哈大笑，试图化解气氛。
“老板娘说的是，说的是！
我们就是瞎聊，瞎聊！”
他猛灌了一大口酒，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嘿，还是老板娘你这儿的酒够劲道！
解乏！”
“没错没错！”
瘦高个也连忙举杯附和。
“其他地方卖的酒，跟马尿似的，就你这儿的最地道！”
女子脸上露出一抹职业化的微笑，那笑容并未到达眼底。
“好喝，那就多喝点吧。”
她端起空托盘，转身走向吧台。
那对毛茸茸的耳朵，在她转身的瞬间，几不可察地轻轻抖动了一下。
酒馆内恢复了之前的嘈杂，但角落里的那桌，明显安静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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