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白变成丧尸那天,便利店的草莓果酱刚过保质期。
病毒以便利店为圆心扩散时,他正对着玻璃柜发呆。
罐身的卡通小熊咧着嘴,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攒贴纸换玩具的自己。
针头扎进手臂的瞬间,他听见有人喊“快跑”,转头只看见辫梢挂着铃铛的女孩背影,蓝白条纹围裙扫过货架,碰倒一排罐头。
再睁眼时,世界浸在蓝绿色滤镜里。
白小白盯着自己渗着荧光液的指尖,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嗬”声。
腐肉在月光下结晶成半透明鳞片,关节活动时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像被重新上链的老旧钟表。
最初的三个月,他在废墟里狂奔。
他想抓住每个路过的人类,想嘶吼着问“为什么是我”,却只能看着自己的手穿透对方肩膀。
人类尖叫着逃跑,他这才发现掌心的荧光液会灼伤皮肤,蓝烟升起时,焦糊味混着腐叶香,像世界给他的下马威。
第五十七天,他在废弃医院镜子前摘下防毒面具。
左颧骨有道月牙形的疤,皮肤苍白如纸,泛着珍珠母贝的冷光。
瞳孔是浑浊的冰蓝色,像冻住了整个冬天的海。
他试着微笑,嘴角却只能扯出僵硬的弧度——面部神经早己坏死,表情成了永远的默片。
第一百天,他捡到铁皮日记。
纸页间掉出张机票,日期停在2025年12月31日,目的地是荷兰阿姆斯特丹。
乘客姓名栏写着“白小白”,座位号是靠窗的A座。
背面用铅笔写着:“如果我变成丧尸,请把我的种子撒向全世界。”
字迹被水晕开,最后那个句号洇成小蓝点,像颗凝固的眼泪。
他开始收集东西。
第一个藏品是颗玻璃珠,里面冻着片三叶草。
他在植物园废墟发现它时,荧光液滴在珠面上,竟折射出彩虹。
后来他收集硬币、糖纸、残缺的玩偶,把它们放进背包侧袋,听它们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像人类世界的余韵。
第三百天,他学会用凝血笔写日记。
字迹歪歪扭扭,像幼儿第一次握笔。
他在扉页画下自己的样子:戴防毒面具的蓝影,背包上挂着各国钥匙扣。
旁边写着:“白小白,丧尸,收集星星碎片。”
“星星碎片”是他给所有藏品的命名,那些人类遗留的彩色物件,在他眼中都是坠落的星。
第七百天,他不再害怕月光。
丧尸的身体是最好的容器。
不用进食,不用睡眠,伤口会自动凝结成蓝鳞。
他躺在天台看流星划过,突然觉得这样的生存也不错——不必为房租发愁,不必对复杂的人际关系微笑,只需在废墟里游荡,做自己的宇宙。
第一千天,他制定了“环球计划”。
背包里装着世界地图,用荧光血圈出各个地标:埃菲尔铁塔、自由女神像、悉尼歌剧院。
他要去每个地方收集“星星碎片”,把它们埋进土里,看荧光液能不能让废墟重新发芽。
第一站是荷兰,机票上的目的地,那里有大片的向日葵花田。
现在,白小白站在便利店废墟前,指节再次叩响玻璃柜。
罐身的小熊依然在笑,他却不再困惑。
荧光液顺着指缝滴在地上,开出细小的蓝花。
他摸出铁皮日记,写下新的一行:“2035.9.16,晴。
出发去荷兰,寻找会发光的向日葵。”
旁边画了个戴着防毒面具的小人儿,背着背包走在彩虹路上,脚印里长出蓝色的幼苗。
风卷起一片梧桐叶,落在他肩头。
白小白抖了抖肩膀,叶片飘向远处的高架桥。
那里有群丧尸在游荡,却没有一只敢靠近他——他身上的荧光血早己形成独特的气场,像深海里的发光生物,既孤独,又安全。
他戴上防毒面具,转身走向地平线。
关节“咯吱咯吱”响着,像在为他伴奏。
背包里的玻璃珠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响。
远处的机械城亮起灯光,白小白摸了摸口袋里的种子袋,嘴角扬起人类无法察觉的弧度。
末日很长,他有的是时间,把整个世界,变成自己的星星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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