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时至建隆二年正月廿三,一行车队自西北府州出发,沿东南方向前往东京。
“阿娘,我们什么时候才到东京啊?”
一稚嫩女音从车中传出。
“快了,宁姐儿再睡一觉就到了”一只布满细茧子的手摸摸小女娃的脑袋,又摸摸小辫子,将靠着自己手臂撒娇的女儿抱在怀里拍拍。
“再睡一觉,就能看见东京城了。
到时候你就坐到你阿父的马上好好瞧”女人温柔的拍着怀里的小女儿,又给身旁睡熟的儿子掩了掩被角,倚着车窗闭上了眼睛。
天色渐暗,一行人找了家客栈落脚。
看着一双儿女相倚熟睡,女人脸上不禁浮现暖意,在晦暗的烛光下更显柔情。
屋外隐约有人声,不一会儿又恢复了夜晚的平静。
男人轻轻推门,甲靴踩在实木板上发出几声闷响,行至桌前,男人放下手里的长剑立在桌脚,脱下披风叠好,而后坐在了女人对面。
顺其目光看向床上睡熟的孩子们,目光里柔情不减。
“此次入京,怕是不能善了。
宋帝若只是试探折家忠心,大可只昭我一人。
为何要你和孩子们一同入京。
他不信我们,怕是要做文章了。”
男人开口,面上一片冷意。
“他是要收兵权?”
“…应当不会。
新帝登基不过一年,如今边疆不稳,那帮蛮鬼又虎视眈眈觊觎新朝。
府州东黄河,北草原大漠,还连着河西地,正好在宋辽边界。
一旦府州没了将,反贼将首入中原腹地。
皇帝不会看不到这点。”
男人端起浓茶一口闷,眼下却青底一片。
“那,既然不收兵权,又嘱咐你带着孩子们,难道是准备扣着我们了!”
女人大惊。
“若那皇帝用我们威胁你,你不怕,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有我留着陪阿宁阿珩。”
女人握上男人的双手,轻轻安抚。
折德扆看着身旁的夫人,熟睡的儿女,心中是无尽的惆怅与担忧。
面上不显,只对夫人道好。
天明,车队再次启程。
太阳照到康宁头顶上时,她看到了东京的城门。
她不禁兴奋起来,指着城门扭头对折德扆说道“阿父,我们到了到了!”
折德扆拉正马绳,让她坐好。
康宁坐不住了,又转头对着一旁骑着一匹矮马的哥哥道“哥,你看,你看我们到了!”
折御卿小脸紧绷的坐在马上,闻言也只是对康宁点点头,而后又一脸正色的坐首。
“宁姐儿坐好,不然一会儿给你扔下去”康宁嘴上嘟囔着“阿父才不会把我丢下去呢”声音却渐渐小了下去,终于在折德扆略显严肃的声音里安静坐着。
慢慢缩进父亲的披风里,抠着剑上的银石。
入城时并没费什么功夫,只是折德扆并不知道,究竟是东京新建看管不严,还是宋帝要请君入瓮……….“哥哥,所以他们是降了?”
康宁问折御卿,嘴里嚼着她最喜欢的木须肉。
“他们降与不降都是活不成了,宋史的记录文官也只会记录宋将的雄英,没人会在意一个亡国废帝是降还是不降。”
折御卿回她,给她夹了一筷子够不到的菜。
闻言,康宁嚼木耳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她语气轻轻的又问:“那……那南唐帝,死了吗?”
折御卿转头看她“或许吧,早晚的事,如今下落不明也不过是南唐余孽还有残留……你怎么突然关心这些事了?”
康宁摇摇头,折御卿看她神色无异,便没有再说什么,只默默给她夹着菜。
午后,康宁换好衣服进了宫。
现在她进宫己经无需再经层层通传,皇后给了她出入宫门畅通无阻的通行令。
马车停滞在宣德门外,康宁下了车。
看着眼前的宫门,康宁想起第一次见到这巍峨高大的宫门时,吓得在娘亲怀里窝着的瞌睡虫都打了个激灵。
宣德门是皇宫正门,高大雄壮,威严壮丽,墩台平面呈倒凹字形,上部由正面门楼、斜廊和两翼朵楼、穿廊、阙楼组成。
甚是宏大。
宫门执勤的侍卫日日换,并不认识康宁。
看着她的服饰,只当她是宫中女官,查验令牌时无误便任其通行。
康宁则由一旁等候的春生领着往皇后宫方向走。
春生是皇后宫中年纪最小的,几年来又常被指派来侍候康宁,与康宁熟络的很。
走过大道,二人转身拐入连着皇后宫的的小道。
小道一般没什么人,但康宁每次进宫看皇后常走这条路。
小道总是能避开宫中的贵人们,少去了许多麻烦。
人少了,春生便也胆子大起来,他让过一步,与康宁并排而行:“宁姐姐今日怎地迟了一阵,皇后主子用饭前等了姐姐好久。”
“什么,我给亦舒姑姑传了消息啊!”
康宁伸手就揪上春生的耳朵“我不是说过若消息传的慢了到了用饭时要催着娘娘及时用饭啊?
你是干什么吃的啊臭小子!”
春生忙救下自己可怜的耳朵,皱着脸道“姐姐还不知道咱主子的性子吗,你若没有确切消息传来,主子她哪里会不等姐姐你就独自用饭啊。
亦舒姑姑今日又去给各宫送发春日的新布料也不在。
亏得今日今日殿下散朝早来陪娘娘吃了……”“阿昭也在啊?”
康宁打断了絮絮叨叨的春生问道。
“是,娘娘与殿下在下棋”春来接上康宁的话,碰碰她手肘笑着道“今日亦舒姑姑还做了姐姐爱吃的蜜糕,就等着姐姐来呢!”
“……不许贫嘴了,走快,莫让娘娘等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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