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二十三年春,上京城的梨花开了又谢。
苏瑶站在西院廊下,望着满树残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鎏金凤簪。
这是母亲出嫁时的陪嫁,簪头凤凰的眼睛是用东海鲛珠镶嵌的,此刻却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小姐,族老们带着家丁来收铺子了!
"小桃跌跌撞撞闯进来,鬓发散乱。
苏瑶抬头望去,西院门口己经站满了身着青衫的族人,为首的苏老爷子拄着拐杖,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算计。
"苏瑶,念在你父亲为官二十载的份上,族里留给你三间铺子。
"苏老爷子咳嗽着,管家递来一叠契约,"如今你父亲勾结逆党流放岭南,苏家可不能再养闲人。
"苏瑶接过契约,指尖触到"永昌绸缎庄"的字样时微微发颤。
那是父亲留给她的最后一处产业,此刻墨迹未干的契书上,赫然盖着族长的私印。
她忽然轻笑出声,将契约折成纸船放进池塘:"老爷子好手段,连族妹的嫁妆都敢动。
"暮色渐浓时,小桃从库房翻出那幅《百蝶图》。
画卷展开的瞬间,满室流光溢彩,三百只蝴蝶翅膀上竟都嵌着南海珍珠。
苏瑶用银簪挑开暗格,取出一张泛黄的圣旨——那是先帝亲赐的苏家护身符,如今成了她唯一的筹码。
三日后景澜宫选秀,苏瑶以族妹苏婉的身份站在金銮殿外。
晨光穿透薄雾,她看见宫墙上的琉璃瓦泛着血色的光,那是二十年前"昭阳之变"时,先皇后率领三千禁军血溅宫墙留下的痕迹。
殿内檀香袅袅,太后手持的玉如意上刻着"山河永固",慕容贵妃的护甲则嵌着十二枚西域红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妖异的光。
"苏婉,年十八,工部尚书苏明远次女。
"司礼太监拉长声音,苏瑶踩着满地碎金踏入殿内。
她脊背挺首如白杨,耳畔突然传来太后低叹:"这眉眼,倒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位......"当苏瑶念出《山河赋》最后一句时,金銮殿内突然飞进数百只彩蝶。
那些蝴蝶翅膀上缀着金箔与翡翠,在烛光中交织成璀璨星河。
皇帝手中的茶盏"砰"地落在案上,滚热的茶水溅湿了奏折,龙章上朱砂未干的"准"字晕染开来。
"此女有大福气。
"太后捻动佛珠的手顿了顿,慕容贵妃的护甲深深掐进掌心锦缎。
苏瑶垂眸行礼时,听见慕容雪轻笑:"本宫记得苏家嫡女三年前就病逝了?
""回贵妃娘娘,臣女幼时体弱,幸得名师指点方得痊愈。
"苏瑶抬头时恰逢一阵风,鬓边玉簪垂落的流苏轻轻扫过皇帝案前的茶盏。
殿外突然传来异动,禁军统领赵衍匆匆入殿,腰间佩刀撞得金砖叮当作响。
"启禀陛下,西郊马场走水,焚毁了给突厥使臣准备的贡马!
"赵衍的声音带着颤抖。
皇帝眉峰骤拧,苏瑶忽然跪倒在地:"陛下,臣女昨夜观星象,见荧惑守心,恐有兵戈之祸。
"夜色渐浓时,苏瑶躺在梅香阁的雕花榻上。
透过半开的轩窗,她看见慕容贵妃的鸾轿正往御书房而去,轿帘上绣着的九重牡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小桃端着安神汤进来时,她正用竹管吹奏《霓裳羽衣曲》,曲音未落,皇帝的脚步声己踏碎满地月华。
"你可知这曲子是先皇后所作?
"皇帝的声音带着三分醉意。
苏瑶将竹管凑近烛火,看着袅袅青烟在月光下化作蝴蝶形状:"臣妾只知,吹曲的人若存了真心,听曲的人便不会寂寞。
"窗外突然传来异动,苏瑶起身时衣袖拂过烛台,整间屋子顿时暗了下来。
黑暗中,皇帝听见她轻笑:"陛下可曾听过灯下黑?
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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