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魔都水乡，仿若一幅被水汽洇染的水墨画，雾气如薄纱般，轻柔却又密不透风地笼罩着肖家那座老旧斑驳的庭院。
屋檐下几串玉米，泛着暗沉的黑色，像是岁月遗落的叹号。
墙角的月季花在料峭春风中瑟缩，残败的花瓣零落在泥地上，拼凑出一幅衰败的图景。
“听好了！
明天上午九点，你必须去水乡民政局，跟王大炮把结婚手续办了！”
肖桂珍双手像两道肉墙般重重交叉在胸前，肉嘟嘟的手指不耐烦地快速敲击着胳膊，每一下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她圆脸上的五官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拧到了一块儿，绿豆般的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刘桃花，那眼神仿佛能将空气点燃。
刘桃花宛如被一道惊雷当空劈中，娇躯剧烈一颤，原本灵动的双眼瞬间黯淡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顺着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颊滚落，在胸前的裙摆上晕染出一片深色的水痕。
她 “扑通” 一声重重跪在地上，膝盖撞击在粗糙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双手像溺水者抓救命稻草般紧紧攥着裙摆，指关节泛白，声音带着哭腔，几近哀求：“妈，求求您了！
我明天就进城找工作，我会拼命挣钱给哥哥结婚，也一定会给您养老。
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肖桂珍眉头瞬间拧成一个 “川” 字，嘴角一撇，发出一声尖锐的冷哼：“哼！
等你挣够 50 万，大勇都成老头子了！
到时候谁来给我肖家传宗接代？”
她一边说着，一边气呼呼地跺脚，扬起的尘土在昏暗的光线下肆意飞舞。
刘桃花咬着下唇，身子像秋风中的落叶般微微颤抖，犹豫许久，才怯生生地开口：“我…… 我嫁给大勇哥，行不？”
话一出口，她整个人都绷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肖桂珍的脸，眼中满是忐忑的期待。
肖桂珍听闻，眼睛瞪得像铜铃，脸上的肥肉因为惊讶而扭曲变形，往后退了一大步，上上下下打量着刘桃花，仿佛在看一个天方夜谭里的怪物，撇嘴道：“你？
你不过是我从垃圾桶旁边捡回来的！
大勇能看上你？
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刘桃花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如同被点燃的炭火，眼中闪过愤怒和不甘的火焰，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大声喊道：“我绝不嫁给又老又丑的王大炮！
他都能当我爹了！”
肖桂珍双手抱胸，脸上的肥肉随着动作抖动，眼神冷得像千年不化的寒冰，冷笑道：“不嫁也行！
明天一早，拿 50 万来见我！
否则，就乖乖跟王大炮去登记！”
刘桃花如坠冰窖，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带着哭腔，声音颤抖地说道：“我没钱啊！
这些年打工挣的每一分钱，都交给您了！”
肖桂珍烦躁地甩了甩手臂，像驱赶一只讨厌的苍蝇，不耐烦地吼道：“没钱你还有理了？
别在这儿哭哭啼啼的！
明天要是不跟王大炮去办手续，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说完，一扭头，气冲冲地走进屋里，“砰” 地一声摔上了门，那巨大的声响在庭院里久久回荡。
刘桃花孤零零地坐在庭院里，泪水无声地流淌。
阳光洒在她身上，感觉不得一点温暖，透着彻骨的寒意。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肖桂珍的话，内心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激烈争斗：是为了报答养育之恩，牺牲自己的幸福，嫁给王大炮？
还是逃出这个家，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
可如果离开，自己又能去哪里呢？
这种深深的无助和迷茫，如同浓稠的黑雾，将她紧紧笼罩。
寒风如刀，裹挟着尖锐的呼啸，毫不留情地割在刘桃花的脸上。
她脚步踉跄，像一只受伤的小鹿，失魂落魄地跨出房门。
自从被肖桂珍从垃圾旁捡回，她就像一颗飘落在荒郊的种子，缺失了亲生父母的爱。
在肖家的日子，虽然有了生活的依靠，可内心深处的孤独与迷茫，却如同荒野中的野草，疯狂生长。
她脚步凌乱，仿佛被命运的丝线牵引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河边。
铅灰色的天空沉甸甸地压下来，似乎随时都会崩塌。
河水泛着冷冽的光，像一面巨大的冰镜，缓慢而无声地流淌，仿佛在诉说着千年的哀伤。
河边的柳树干枯瘦弱，在风中瑟瑟发抖，枝条像无数双干枯的手，伸向灰暗的天空。
偶尔飘落的枯叶，就像她破碎的心情，无依无靠，随波逐流。
刘桃花沿着河岸机械地走着，脚下的石子路坑洼不平，每迈出一步，都像踩在布满荆棘的路上，刺痛着她的心。
50 万彩礼，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的朋友，都是和她一样在生活底层挣扎的穷人，根本无法伸出援手。
逃跑的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可一想到肖贵珍这些年含辛茹苦的养育之恩，愧疚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肖贵珍虽然没能给她富裕的生活，可也曾在寒冬为她添衣，在生病时悉心照料。
刘桃花的内心在痛苦地挣扎着，她知道，肖贵珍也是被未来儿媳高额彩礼的要求逼得走投无路，才把压力转嫁到她身上。
刘桃花恨透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无力地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流了下来。
“为什么要抛弃我？
为什么让我承受这一切？”
她在心中歇斯底里地呐喊着，二十多年来，这个问题如同噩梦般纠缠着她，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河面上，几只水鸟被惊起，发出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天空，仿佛在为她的命运悲歌。
河边几个钓鱼的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与这一切都隔绝开来。
他们时不时收一下鱼竿，又抛出鱼饵，动作机械而麻木。
刘桃花望着他们，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愤怒：为什么别人的生活可以如此平静，而自己却要陷入这无尽的痛苦之中？
想到又老又丑的王大炮，刘桃花的心中就涌起一阵强烈的厌恶。
再看看自己毫无希望的人生，她心一横，眼神中闪过决绝，一步步走向河边，纵身跳了下去。
几个钓鱼的人见状，大声呼喊：“谁会游泳，快去救人！”
风儿看到无人下河去救，他犹豫了几下，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
作为一名医生，他深知生命的脆弱，可初春冰冷刺骨的河水又让他心生畏惧。
内心矛盾的他，不断张望，希望有人能率先跳下去救人。
一秒、两秒…… 过了一分多钟，依旧没人行动，而刘桃花的身影在河水中越来越模糊，情况万分紧急，风儿最终能否克服恐惧，下河营救？
刘桃花又是否能逃过这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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