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的天元城鬼市，飘着七十二盏绿磷灯笼。
骨瓷儿踩着青石板上的露水走过，关节裂纹里透出的幽蓝磷火，在雾气中拖出细长光尾。
她停在一家挂着“丹青入骨”匾额的字画铺前——那匾额分明是人皮绷就，墨迹里还掺着金粉。
“新到的江南美人皮，三百年道行的锦鲤妖所制...”驼背画师从阴影里钻出，手里还捏着半张未点睛的脸皮。
铺子深处挂着十七张人形画轴，最末那张的鬓角泛着仙界特有的月华光泽。
骨瓷儿指尖磷火突然暴涨，照亮画轴角落的北斗暗纹：“上月十五，玉衡宫报失三十斤星砂。”
她敲了敲琉璃罩，裂纹从指节蔓延到腕骨，“这张画皮用了七钱二厘。”
画师浑浊的眼珠转了三转，袖中滑出柄刻满阴文的骨刀：“无常大人说笑，小老儿这铺子可是有冥府批文的...”话音未落，骨瓷儿的拘魂索己缠上他脖颈。
锁链上浮现密密麻麻的账目——正月初七购朱砂三斤，二月初九添尸油两坛，唯独没有星砂进项。
“咔嚓。”
画师突然自行扭断脖颈，头颅滚到柜台下。
无头身躯撕开胸襟，露出内里跳动的混沌核心——那分明是仙界炼器司的禁物。
骨瓷儿瞳孔骤缩，磷火化作百只幽蓝蝴蝶扑向混沌核心。
突然漫天飘起鹅毛大雪，一顶缀满星纹的玉轿落在街口。
轿帘掀开时，十二把玉算盘叮咚作响，冻住了所有磷火蝶。
“鬼界无常擅查仙籍，是想撕毁《三界通商契》？”
云无咎踩着星砂凝成的台阶走下，月白长袍上浮动着二十八星宿图。
他指尖轻弹，一枚算盘珠化作囚笼罩住混沌核心。
骨瓷儿反手抖开三丈拘魂索，锁链上阴文暴涨：“去年腊月，玉衡宫申领三千斤星砂炼诛魔剑。”
磷火顺着锁链烧向云无咎，“实际只用了两千斤。”
雪越下越密，却在触及画皮时化作血水。
十七张人皮突然同时睁眼，齐声吟诵《往生咒》。
云无咎脸色微变，十二把算盘瞬间重组为星盘大阵，却见骨瓷儿己撕下那张北斗画皮。
人皮下露出流动的星河，每一颗星辰都是凝固的怨灵。
“原来星砂是这样用的。”
骨瓷儿裂纹里的磷火突然变成血色，“把枉死魂灵炼成画皮颜料，真是风雅的仙界做派。”
云无咎的算盘珠叮当乱响，在空中排成“天机不可泄”五字。
他正要结印，整条街的灯笼突然熄灭。
黑暗中有细碎脚步声传来，带着浓重的妖气。
墨青鳞的蛟尾扫过屋檐，青鳞在月色下泛着冷光：“打扰了，我的文脉罗盘指向这里。”
他举起手中震颤不止的青铜司南，指针正对混沌核心，“这玩意...好像在蚕食科考文运？”
三人目光交汇处，那张北斗画皮突然自燃。
星河中的怨灵尖啸着扑向云无咎，却在触及星宿袍时化作青烟。
骨瓷儿的拘魂索趁机缠住混沌核心，扯出一道模糊人影——竟是本该在昆仑闭关的玉衡宫首徒！
“仙历三百年的星砂失踪案...”云无咎的算盘珠突然崩落一地，“原来从一开始就是监守自盗。”
远处传来晨钟，第一缕天光刺破鬼市结界。
骨瓷儿看着手中渐渐消散的混沌核心，裂纹己蔓延到锁骨：“子时过了，无常该交班了。”
她转身走入浓雾，声音飘散在晨雾里，“告诉玉衡星君，他徒弟的魂...我扣下了。”
屋檐上的墨青鳞轻笑一声，鳞片簌簌抖落几枚上古文字，正是《三界通商契》第九百七十二条：仙鬼合谋者，诛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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