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在窗玻璃上蜿蜒出暗色脉络，林渊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跳动的数字——凌晨3:17。
论文截止日期在即，他却连开头都无从落笔。
咖啡杯底凝结的残渣像某种干涸的符咒，在台灯下泛着铁锈色的光。
走廊忽然传来木地板摩擦的声响，那种潮湿的黏腻感让林渊后颈发紧。
他数着脚步声的节奏，第三声响起时，鞋底与地面接触的位置渗出暗红液体，在防火门漆面上晕开蛛网状痕迹。
"谁在那里？
"回应他的是金属刮擦瓷砖的刺响。
当那抹暗红逼近宿舍门缝时，林渊突然注意到异样——本该从外向内渗入的液体，此刻正沿着门缝逆向爬行，如同活物般钻进室内。
冷汗顺着脊椎滑落时，书桌上凭空浮现的铜镜惊得他打翻了咖啡。
镜面蒙着层晶状体锈斑，却在某个角度看去泛着翡翠般的光泽。
镜中倒影突然扭曲成一张青灰色的脸，眼眶里蠕动着蛆虫状的阴影。
林渊踉跄后退，后腰撞上衣柜的瞬间，镜面突然迸裂。
无数黑色丝线从裂缝中喷涌而出，缠绕住他的手腕。
那些丝线带着腐坏的檀香气，却在皮肤接触处灼烧出细小白痕。
"别碰镜面！
"清冷男声炸响的刹那，三枚铜钱破空钉入墙面，将蔓延的丝线灼成灰烬。
穿黑色冲锋衣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右手握着的战术刀还在滴落暗红液体。
他袖口露出的银质徽记闪过狼首图腾——那是守夜人协会外勤人员的标识。
男人用刀背挑起半截丝线对着台灯端详："果然是镜噬种。
"他转身时，林渊注意到他左耳戴着三枚黑曜石耳钉，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你是谁？
"林渊盯着对方风衣内侧的暗纹，那些看似随机的褶皱在某个角度会显现出星图纹路。
男人甩出个牛皮纸袋拍在桌上，证件夹层滑出的照片上，年轻时的林正道站在古建筑前，胸前别着相同的狼首徽章。
泛黄的日期显示拍摄于1993年清明。
"我叫江砚。
"男人从口袋里取出青铜罗盘按在桌面，天池中的磁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林渊的太阳穴，"二十年前你祖父参与封印的镜界裂隙，正在你身上重新开启。
"林渊触电般后退，后背撞上突然弹开的衣柜暗格。
尘封的檀木匣滚落出来，匣面雕刻的饕餮纹在月光下渗出蓝绿色黏液。
江砚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军用望远镜般的瞳孔收缩成竖线："别看那些黏液的反光！
"但警告来得太迟。
黏液映出的倒影里，林渊看见自己站在血泊中，手中握着半截断镜。
镜面外浮现出无数苍白手臂，其中一只手正从镜中伸出来，指尖戴着与江砚同款的黑曜石戒指。
江砚突然扯开衬衫领口，锁骨下方狰狞的伤疤形如倒悬的城门。
他沾着黏液在伤疤上画出星轨符咒，封印处立刻渗出金红色血珠："当年你祖父用移魂术把我封进镜界，没想到三百年后，他的血脉成了开启裂隙的钥匙。
"窗外惊雷炸响，整栋宿舍楼的灯光骤然熄灭。
黑暗中，林渊听见此起彼伏的玻璃碎裂声，每声脆响都伴随着镜面映出的扭曲人脸。
江砚的战术刀突然发出蜂鸣，刀刃浮现出与青铜罗盘相同的二十八宿刻度。
"听着，"江砚将染血的铜钱塞进他掌心，"那些被你看见的影子不是鬼魅，是镜界生物在现实世界的投影。
守夜人协会需要你这样天生能见阴翳的明眼人，但你必须记住——"整栋楼突然剧烈震颤，林渊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六面碎镜中同时抬头。
那些倒影的眼白正在急速扩大，最终整个眼眶都被翻卷的灰白色占据。
"跑！
"江砚的吼声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林渊在奔逃中回头，看见男人撕开风衣，胸口赫然嵌着半面布满裂痕的古镜，镜中囚禁着无数扭动的虚影。
冲出宿舍走廊时，林渊的帆布鞋踩到某种胶状物。
月光下，整条走廊的地面正在融化成黑色镜面，倒映出楼上楼下所有房间里的惨状——每个镜面里都站着个与他容貌相同的青年，只不过那些"林渊"们的脖颈处，全都插着半截青铜镜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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