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大仙奇遇记

李铁蛋蹲在坟圈子外头的歪脖子柳树下，手指头都快把衣角搓出火星子了。眼瞅着日头西斜，

乱葬岗上的老鸦扑棱棱飞起，在血红的晚霞里扯着破锣嗓子叫唤。他咽了口唾沫，

挎起装着黄纸元宝的竹篮子，硬着头皮往祖坟方向挪。坟圈子里的蒿草长得比人还高，

风一过就像千百只鬼手在挥。铁蛋缩着脖子绕过七歪八扭的墓碑，

冷不防被个土坷垃绊了个趔趄。竹篮里的供品骨碌碌滚出来，

酱肘子在青苔上划出油亮亮的痕。"造孽哟！"铁蛋手忙脚乱去捡，

突然听见坟堆深处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动。他僵着脖子抬头，

正看见自家祖父的墓碑后面腾起缕青烟。那烟起初细如蛛丝，转眼就膨胀成个磨盘大的雾团。

铁蛋眼睁睁瞧着烟雾里凸出张皱巴巴的人脸，两撇鼠须一抖，冲他喷出口黄烟："李家小儿，

还债的时候到喽！""妈呀！"铁蛋一屁股坐进烂泥里。烟雾散去后，

供品台上蹲着个穿明黄马褂的矮胖老头，油光水滑的大辫子盘在头顶，

活像扣了坨发霉的麻花。最扎眼的是那身马褂，金线绣的云纹里混着几根黄毛，

随着老头啃肘子的动作簌簌往下掉。"您、您老是..."铁蛋哆嗦着往后蹭，

后腰硌在块残碑上。他养的大黑狗原本在草窠里撒尿，这会儿突然蹿出来冲着老头狂吠。

"聒噪！"老头鼓着腮帮子瞪眼，屁股底下"噗"地炸开个青紫色的屁。那屁声宛如闷雷，

带着股腌了十年的臭咸菜缸子味。大黑狗呜咽一声，四脚朝天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铁蛋被熏得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突然瞥见老头腰间晃着块眼熟的玉牌——正是他爷爷下葬时含在嘴里的陪葬品！

这下他顾不得害怕，抄起块板砖就扑上去："盗墓贼！还我爷爷的..."话没说完，

老头撅起屁股来了个三连响屁。头一个屁把板砖震成齑粉，

第二个屁卷着铁蛋在空中翻了三圈，第三个屁"啪"地把他拍在槐树杈上挂着。

枯枝上惊起群蝙蝠，扑啦啦撞了铁蛋满头包。"啧啧，李家小子跟你爷爷一样莽撞。

"老头舔着油汪汪的手指头，不知从哪摸出杆翡翠烟枪。烟锅里腾起的紫雾凝成个虚影，

铁蛋瞪大眼睛——那分明是年轻时的爷爷，正跪在个破庙里冲尊掉漆的神像磕头。

"黄大仙在上，信男李有财若得横财，定奉三牲大礼..."虚影里的爷爷话没说完，

老头烟枪一抖就把幻象打散了。他翘着二郎腿嗤笑："你爷爷靠我的财运发了家，

说好的三只金冠彩羽大公鸡呢？老子在乱葬岗等了他五十年！"铁蛋挂在树杈上晃悠，

突然想起奶奶生前常念叨的旧事。说爷爷当年穷得叮当响，有日从坟地回来就得了注横财，

从此见天往家搬银元，可每到中元节就闭门不出，在院里烧纸能烧一整宿。

"所以您就...就为三只鸡？"铁蛋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老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蹦起来，马褂下摆"刺啦"裂开道口子，露出条毛茸茸的黄尾巴。

"放你娘的罗圈屁！"老头一烟杆敲在供台上，震得香炉里的灰直往铁蛋脖领里灌。

"那是契约！契约懂不懂？你们老李家祖祖辈辈都欠着我的！"说着他突然抽了抽鼻子，

两眼放光地扑向竹篮，"哎哟喂，还藏着块绿豆糕！"趁老头撅着屁股翻找吃食，

铁蛋悄悄解下裤腰带想溜。谁知刚挪动半寸，老头头也不回地甩过来个屁。

这屁呈诡异的粉红色，落地就变成粘稠的胶水，把铁蛋的破布鞋死死粘在树皮上。"小子诶，

从今儿起你就是我的移动饭票。"老头啃着绿豆糕含糊不清地说，

糕渣子顺着花白胡子往下掉。"每日寅时三刻我要吃上烧鸡，午时得备好陈年花雕，

申时...""我娘还病着！家里就剩半袋棒子面了！"铁蛋急得直蹬腿，

破鞋底在树皮上磨得冒烟。话没说完，

他怀里突然掉出个油纸包——是今早王大夫给娘抓药时塞的桂花糖。老头鼻头猛抽，

眨眼间就蹿到铁蛋跟前。铁蛋只觉眼前黄影一闪，再低头时油纸包早没了踪影。

老头蹲在墓碑顶上嚼得咯吱响，眯着眼哼哼："甜而不腻，香而不俗，

你们村东头老张家灶上偷摸熬的吧？"铁蛋正要骂街，

忽然发现老头啃糖时尾巴不自觉地左右摇摆，活像他娘纺车上的缠线锤。

这发现让他心头一动，扯着嗓子喊："大仙！我知道哪还有更好吃的！""哦？

"老头耳朵支棱起来，尾巴摇得更欢实了。"镇上刘记铺子的蜜汁火方，用的是三年陈火腿，

拿桂花蜜腌足了七七四十九天..."铁蛋信口胡诌，眼看着老头嘴角淌下亮晶晶的口水，

"可惜要现杀的黑毛猪后腿，我这就...""慢着！"老头突然警醒地竖起尾巴，

"你小子莫不是要跑？"说着他伸手在虚空一抓，铁蛋顿觉胸口发烫。扒开衣襟一看，

心口处多了个黄澄澄的屁形印记，正随着老头啃糖的动作忽明忽暗。"这是追魂印，

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老头得意洋洋地嘬着手指头，"现在带路去镇上，

若是敢耍花样..."他撅起屁股冲着西边坟包放了个响屁，那坟头"轰"地炸开，

露出半截棺材板。铁蛋被老头拎着后脖领往村外飘时，瞥见自家祖坟裂开道尺宽的地缝，

黑黢黢的洞口隐约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他后颈的汗毛还没落下，

就被迎面而来的臭屁熏得差点背过气去——老头吃撑了。暮色四合，

最后一缕天光被翻滚的黄云吞噬。铁蛋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

突然听见老头打着饱嗝说："对了，往后叫我黄三爷。"话音未落，

三团鬼火似的绿屁球从他后腰窜出，晃晃悠悠飘向李家祖屋的方向。李铁蛋蹲在自家灶台前，

举着烧火棍的手直哆嗦。灶眼里腾起的火苗突然转成诡异的青绿色，

锅里的棒子面粥"咕嘟"冒了个泡，炸开的粥花在空中凝成个骷髅头形状。

他抄起葫芦瓢舀水要泼，房梁上传来阵鸭子叫似的笑声。"桀桀桀，

早膳时辰到——"黄三爷倒挂在房梁上，明黄马褂翻下来罩住脑袋，露出毛茸茸的肚皮。

只见他两腿一蹬，屁股对准灶眼"噗"地放出团紫烟。铁蛋眼睁睁看着粥锅腾空而起，

在半空翻了三个跟头，不偏不倚扣在闻声赶来的王寡妇头上。

"哪个杀千刀的..."王寡妇顶着热气腾腾的锅子破口大骂，忽然抽了抽鼻子，

"哎哟这粥怎的泛酸？莫不是掺了泔水？"话音未落，她头顶的粥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滴，

青石板上顿时腐蚀出蜂窝状的小坑。铁蛋扒着窗框直冒冷汗，

院里枣树上拴着的大黑狗突然狂吠起来。只见黄三爷盘腿坐在狗窝顶上，

正拿着狗食盆往嘴里倒馊饭。狗子急得直转圈，老头却吃得吧唧响，

时不时朝狗鼻子弹个指甲盖大的屁球。那屁球沾到狗毛就"滋啦"冒烟，

烫得大黑狗满地打滚。"造孽啊！"铁蛋抄起扫帚冲出去，刚迈过门槛就踩中滩粘液。

低头一看，青砖缝里正咕嘟咕嘟往外冒硫磺色的泡沫，空气里弥漫着臭鸡蛋拌腐乳的怪味。

黄三爷抹了把油嘴，拍着肚皮打嗝："午时三刻该饮花雕了！

"这声吆喝仿佛吹响了灾祸的号角。井轱辘突然自己疯转起来，打上来的水泛着靛蓝色，

铁蛋娘养的芦花鸡凑过来啄了一口，当场表演了个倒栽葱。晾衣绳上的被褥无风自动，

每抖一下就掉下团黄渍，远看活像挂了串巨型铜钱。"我的新被面！

"铁蛋娘举着药罐子从厢房冲出来，蜡黄的脸气得泛红。她抄起捣药杵要打，

黄三爷撅屁股放了个回旋屁。那屁呈螺旋状在空中划出弧线，精准地掀翻了药罐盖子。

正在院里啄虫子的母鸡们突然炸了窝，

扑棱着翅膀往篱笆外飞——每只鸡屁股后头都拖着条彩虹色的屁烟。晌午时分，

铁蛋挑着豆腐担子往集市赶，身后两丈开外飘着朵黄云。这云彩甚是乖巧，铁蛋快它就快，

铁蛋慢它就慢，活像被根 invisible 的绳牵着。路过的张铁匠抡锤子正打铁，

黄云"滋溜"钻进风箱，眨眼间把炉火染成幽绿色。淬火的镰刀刚沾水就"咔嚓"裂成八瓣，

惊得张铁匠跪地直拜火神爷。集市西头，翠花姑娘的头花摊前围满了大姑娘小媳妇。

鹅黄绢纱堆成的山茶花，水红绸子攒的芙蓉朵，在春阳下泛着柔光。铁蛋缩着脖子想绕道，

那黄云却似见了亲人般猛扑过去。翠花抬眼瞧见铁蛋，杏眼一弯刚要招呼，忽然脸色大变。

"什么味儿这是..."她手里的绢花"啪嗒"掉在隔壁肉摊上，正插进猪头的鼻孔。

屠夫王二愣子举着杀猪刀跳脚："李铁蛋！你豆腐担子里藏屎了？

"这一嗓子吼得半个集市静下来，众人齐刷刷捏住鼻子。铁蛋急得去捂豆腐筐，

黄云却趁机钻进白纱布。霎时间青烟直冒，原本雪白的豆腐块泛起沼气泡，

咕嘟咕嘟往外溢黑水。翠花捏着帕子凑近想看个究竟，忽见筐里"砰"地炸开团蘑菇云。

等烟雾散去，姑娘额前的刘海卷成了麻花，腮帮子上还粘着块蠕动的臭豆腐。

"对不住对不住！"铁蛋手忙脚乱掏帕子，黄三爷的怪笑从豆腐筐里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