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太阳之下

第一章程默睁开眼睛时，刺眼的白光让他立刻又闭上了眼。他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

像是有人用锤子敲打他的太阳穴。他尝试再次睁眼，这次动作慢了些，

让瞳孔有时间适应光线。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淡灰色的墙壁，简约的北欧风格家具，

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天际线。阳光透过半开的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

程默撑起身体，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大的双人床上，被子是深蓝色的，触感冰凉丝滑。

"这是哪里？"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他环顾四周，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一瓶药。药瓶上的标签写着"阿普唑仑"，患者姓名是"程默"。

他拿起水杯，水还是温的。镜子里的男人大约三十出头，黑发微乱，

眼睛下方有明显的黑眼圈，下巴上有一道细小的疤痕，他不记得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程默站起身，双腿有些发软。他走向房间角落的书桌，上面放着一台苹果电脑和几本笔记本。

他翻开最上面的一本，扉页上写着"《记忆迷宫》创作笔记——程默"。"《记忆迷宫》？

"他皱眉，这个名字既熟悉又陌生。电脑没有密码，他打开后发现桌面很整洁，

只有几个文件夹。其中一个名为"新书稿"的文件夹引起了他的注意。点开后，

里面是一个Word文档，标题是《记忆迷宫2》，文档创建于三天前。"我是一名作家？

"程默困惑地摇头，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写过什么。书桌抽屉里有一叠名片，上面印着"程默，

悬疑小说作家"，还有一家出版社的联系方式。他的手指微微发抖，

拿起手机——最新款的iPhone，面容ID识别出了他。

屏幕上显示今天是2023年5月15日，星期一。"2023年？"程默的心跳加速，

"我记得明明是2018年......"手机通讯录里有很多联系人，但他一个都不认识。

最近通话记录显示昨天有一个叫"林玥"的人给他打过电话。他犹豫了一下，回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立刻被接通。"程默？你终于回我电话了！"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

"截稿日已经过了三天了，总编快把我骂死了，你的书写完了吗？

""我......"程默不知该如何回答，"抱歉，我好像......出了点问题。

""又头疼了？"对方的声音立刻变得关切，"我就说让你别熬夜写稿。你在家吗？

我马上过来。"没等程默回答，电话就挂断了。他站在原地，感到一阵眩晕。五年，

整整五年的记忆不见了。他最后的记忆是2018年大学毕业前夕，

和室友们在宿舍喝酒庆祝。而现在，他居然成了一个作家，住在这个豪华公寓里。

程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检查公寓的其他部分。客厅宽敞明亮，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

其中一幅签名是"苏雅"。厨房干净整洁，冰箱里食物充足，看来有人经常在这里生活。

最引人注目的是客厅一角的书柜，里面整齐排列着十几本书，全部署名"程默"。

他抽出一本《记忆碎片》，封底有他的照片和简介："程默，新生代悬疑小说代表作家，

作品多次登上畅销榜......"出版日期是2020年。主卧的衣橱里挂满了衣服，

风格成熟稳重，与他记忆中大学时代的穿衣风格截然不同。抽屉里有几块名表和几条领带，

还有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枚婚戒。"我结婚了？

"程默震惊地看着戒指内圈刻着的日期：2019.06.18。

浴室里有双人份的洗漱用品，但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他回到书房，

开始更仔细地检查电脑。邮箱里有数百封未读邮件，大多是工作往来。

社交账号显示他有上万粉丝，最新一条动态是一周前发的："新书即将完成，

这次的故事会让你们大吃一惊。"门铃突然响起，程默吓了一跳。他深吸一口气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黑色短发，穿着干练的西装外套和牛仔裤，

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天啊，你看起来糟透了，"女子皱眉，"又几天没睡？

"程默不确定该如何反应，只能含糊地点头。女子自然地走进公寓，把文件袋放在茶几上。

"这是读者反馈和编辑意见，你得抓紧时间修改最后一章。"她熟练地走向厨房，

"要咖啡吗？""呃，好的，谢谢。"程默试探性地问，"你是......林玥？

"女子停下动作，转身奇怪地看着他。"你没事吧？"她走过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发烧啊。""我好像......失忆了。"程默艰难地说，

"我记得2018年以前的事，但之后的全都......模糊不清。

"林玥的表情从疑惑变成震惊，最后是担忧。"你是认真的？不是在为新书找灵感？

""我连自己写过什么书都不记得了。"程默苦笑，"更不记得自己结婚了。

"林玥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你......记得苏雅？""谁？""你妻子。

"林玥的声音很轻，"你们三年前结婚的。"程默摇头。"完全不记得。她在哪？

为什么公寓里看起来只有我一个人住？"林玥咬着下唇，似乎在考虑该说什么。

"苏雅......一年前失踪了。警方调查了很久，但......没有结果。

"这个消息像一记重拳击中程默的胸口。"失踪？怎么回事？""那天你去参加新书签售会，

回家后发现她不在。起初你以为她只是出去买东西，但直到第二天她都没回来，

电话也打不通。"林玥倒了杯水递给他，"你报了警，

警方调查后发现她的手机最后信号出现在城郊，然后就消失了。"程默感到一阵眩晕，

不得不坐下来。"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医生说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林玥坐在他对面，"苏雅失踪后，你崩溃了好几个月，

几乎无法写作。后来你开始看心理医生，

吃药......医生说这种选择性失忆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

""那为什么现在又突然想起来了？"林玥摇头。"我不清楚。也许是药物副作用？

你最近确实经常熬夜赶稿，压力很大。"她犹豫了一下，"程默，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包括《记忆迷宫》的剧情？""完全没印象。""这太讽刺了，"林玥苦笑，

"你写的正是一个失忆侦探寻找真相的故事。"程默突然站起身。

"书房里有没有苏雅的照片？我想看看她长什么样。"林玥带他来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

推开门是一间小书房，墙上挂着一张婚纱照。照片里的男人确实是他，穿着黑色西装，

面带微笑；旁边是一个美丽的女子，长发披肩，穿着简约优雅的婚纱，正幸福地靠在他肩上。

"苏雅是画家，"林玥轻声说，"你们是在一个艺术展上认识的。"程默凝视着照片，

试图唤起任何记忆，但脑海中只有一片空白。他注意到书桌上有一个相框，

里面是苏雅的单人照，背景是某个海滩。"这是哪里？""马尔代夫，你们蜜月去的地方。

"林玥说，"程默，也许你应该再去看医生。我可以陪你——""不用，"程默打断她，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能请你先离开吗？"林玥看起来想反对，但最终点头。"好吧，

但答应我有事立刻打电话给我。"她写下几个号码，

"这是你的心理医生、我的手机和你最常去的医院急诊。"程默送她到门口，

林玥突然转身抓住他的手臂。"还有一件事......"她欲言又止，"苏雅失踪前，

你们......关系有些紧张。她怀疑你有外遇。""什么？"程默震惊地问，"我有吗？

"林玥摇头。"我不知道。你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只是......如果记忆开始恢复，

可能会有一些......不愉快的部分。你要有心理准备。"关上门后，

程默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五年的人生，一段婚姻，

一个失踪的妻子——全都像别人的故事。他回到主书房，

决定系统地检查所有可能唤起记忆的东西。书柜最下层有一个上锁的抽屉。

程默试了几个可能的密码——生日、苏雅的生日、他们的结婚日期——都不对。

最后他输入"20190618"，锁应声而开。抽屉里是一个黑色的小保险箱，

需要指纹解锁。程默将拇指按上去，保险箱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里面只有三样东西：一部老式手机、一把钥匙和一张折叠的纸条。程默先打开纸条，

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不要相信她。""她？指谁？苏雅？林玥？还是别的什么人？

"程默皱眉，翻看那部手机。电量还有一半，通讯录是空的，但语音备忘录里有一条录音。

他按下播放键。"程默，如果你听到这个，说明事情已经发生了。"是苏雅的声音，

听起来紧张而急促，"我不知道该相信谁，但你必须小心。他们都在监视你，

包括——"录音突然中断，只剩下沙沙的杂音。程默的心跳加速。他检查手机相册，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一个陌生女子站在街角，似乎在观察什么。女子大约三十岁左右，

棕色卷发，穿着职业套装。照片拍摄于2022年11月3日——苏雅失踪前一个月。

钥匙很小，像是开信箱或储物柜的。程默把它放进口袋，继续搜索公寓。

在卧室床头柜的暗格里，他发现了一本护照。翻开后是他自己的照片，但名字却是"陈明"，

出生日期也不同。护照上有多次往返泰国的记录，

最近一次是去年12月——苏雅失踪后两个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程默喃喃自语，

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门铃再次响起。程默警觉地抬头，把护照塞回原处。透过猫眼，

他看到林玥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外卖袋。"我猜你还没吃饭，"她隔着门说，

"带了点中餐给你。"程默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林玥走进来，把食物放在餐桌上。

"怎么样？想起什么了吗？""没有，"程默撒谎道，"只是在整理书房。

"林玥的目光扫过房间，在书桌停留了一秒。"你看起来还是很糟。要不要我今晚留下来？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待着。"林玥点头，但程默注意到她的眼神闪烁。"好吧，

记得吃药。明天上午十点约了张医生，我来接你。"程默送走林玥后，

立刻检查了公寓是否有监控设备。在客厅吊灯和书房书架后，他发现了两个微型摄像头，

都还在运作。"她在监视我......"程默感到一阵愤怒和恐惧。他故意装作没发现，

回到书房假装工作，同时思考下一步行动。夜深人静时，程默悄悄离开公寓，

带着那部神秘手机和钥匙。电梯里的监控无法避免，但他戴上了帽子遮住脸。

公寓楼下有一排信箱，他用那把钥匙试了试，其中一个打开了——里面是一个牛皮纸信封。

程默迅速取出信封回到公寓。锁好门后，他打开信封，

里面是一张内存卡和一张纸条："真相在记忆之外。找到'她'。"他将内存卡插入电脑，

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点击播放后，画面显示一个昏暗的房间，苏雅被绑在椅子上，

脸上有血迹。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说："如果你想要她活着，就按我们说的做。

"视频突然中断，电脑屏幕闪了几下，然后完全黑屏。程默尝试重启，但电脑毫无反应。

就在这时，公寓的电话响了。程默深吸一口气，拿起听筒。"喂？""程先生，

"一个陌生的男声说，"欢迎回到游戏中。你想知道妻子的下落吗？那就按照指示行动。

首先，销毁你刚才看到的一切证据。""你是谁？苏雅在哪？"程默压低声音质问。

"记忆会骗人，程先生。你以为的真相，可能只是别人精心设计的谎言。"对方轻笑一声，

"明天中午12点，中央公园南门。一个人来。不要告诉任何人，

特别是......你亲爱的编辑小姐。"电话突然挂断，留下程默站在黑暗中，

手中紧握着那张写着"不要相信她"的纸条。

第二章中央公园南门的人潮比程默预想的还要密集。

午休时间的上班族、推着婴儿车的母亲、慢跑的健身爱好者——所有人都在阳光下各行其是，

没人注意到站在喷泉旁那个紧张不安的男人。程默看了看表，11:55。他提前到达，

绕着喷泉走了三圈，确认没有被跟踪。那通神秘电话后，他几乎一夜未眠。凌晨时分，

他悄悄拆掉了公寓里的两个摄像头，

但故意留下了书房的那个——让监视者以为他仍然在掌控之中。手机震动起来，

是林玥的短信："记得下午三点的心理咨询，需要我接你吗？"程默简短回复："不用，

我自己去。"然后把手机调成静音。自从发现林玥可能在监视他，每条信息都显得可疑。

12:00整，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的年轻人走近喷泉，在程默旁边的长椅坐下，

打开一本杂志。年轻人戴着耳机，似乎在听音乐，但程默注意到他的目光不断扫视四周。

"程先生，"年轻人突然开口，声音很低，"不要转头，继续看喷泉。"程默僵住了，

手指无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那把钥匙——现在它和神秘手机一起被他随身携带。

"你有三分钟时间。"年轻人说，"问你想问的。""苏雅在哪里？"程默直接问道，

眼睛仍然盯着喷泉。"活着，但时间不多了。""谁抓了她？为什么？

"年轻人轻笑一声："这些问题你应该问自己，陈先生。"陈？

程默想起那本假护照上的名字——陈明。他的后背渗出冷汗。"我不明白。""当然，

他们给你洗脑洗得很彻底。"年轻人翻了一页杂志，"听着，你根本不是作家，

那只是个伪装身份。你和苏雅都是'组织'的人，直到你们决定背叛。

"程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头痛再次袭来。"什么组织？""时间到。

"年轻人突然合上杂志，"如果你想知道更多，今天下午四点，

去时代广场地铁站的L储物柜，密码是你和苏雅第一次见面的日期。一个人来。

"年轻人起身要走，程默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等等！至少告诉我你是谁！

""一个希望你们活着的人。"年轻人挣脱开来，压低声音，"小心你的编辑，

她是监视你的人之一。还有，别相信你的记忆——它们大部分是假的。"说完，

年轻人迅速融入人群，消失不见。程默站在原地，感到一阵眩晕。假的？五年的人生，

成功的作家身份，甚至与苏雅的爱情——都可能是虚构的？他机械地走向公园出口，

大脑飞速运转。年轻人提到的日期——他和苏雅第一次见面的日子。问题是他根本不记得。

也许是在林玥提到的艺术展上？但具体是哪天？程默拦了辆出租车，决定先回公寓查找线索。

车上，他再次检查那部神秘手机，相册里只有那张棕发女子的照片。她是谁？

与苏雅的失踪有关吗？公寓电梯里，程默刻意压低帽檐。推开门时，

他立刻察觉到异样——书桌上的笔记本被移动过，床头的水杯位置也不对。有人进来过。

他快步走向书房，电脑仍然黑屏无法启动。书架上那排他自己的作品被翻动过，

其中一本《记忆碎片》被抽出一半。程默抽出这本书，快速翻动，

在第七章处发现一张便签："B12，记住真相。"B12？像是储物柜编号。

程默把便签塞进口袋，继续检查公寓。卧室衣柜里，他的衣物被翻动过，

但保险箱似乎未被发现。他打开保险箱，手机和钥匙还在，

但那张"不要相信她"的纸条不见了。"林玥。"程默咬牙。只有她有公寓钥匙。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旁的抽屉，取出心理咨询的预约单——张医生的诊所位于上东区，

今天下午三点。如果要去时代广场的储物柜，就必须错过心理咨询。

这是个选择：继续扮演失忆作家，或者冒险追寻真相？程默看了眼手表，1:30。

他需要先找出那个关键日期。书房里有他和苏雅的结婚照，但第一次见面肯定更早。

他翻找抽屉，发现了一本相册，里面是各种旅行照片——巴黎铁塔前的拥抱，

威尼斯运河边的亲吻，京都红叶下的相依。每张照片里，他和苏雅都笑得那么自然，

那么幸福，而现在这些画面只让他感到陌生和痛苦。

相册最后一页夹着一张展览门票：2018年10月12日，"超现实之境"现代艺术展。

票根背面写着："遇见天使的日子。"字迹是他的。"10-12-18，"程默默念，

"就是它了。"2:15，程默离开公寓，故意在监控下表现出要去心理咨询的样子。

他拦了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先去上东区，然后在第一个路口改口说忘了东西，

需要先去时代广场。时代广场地铁站人潮汹涌。程默按照指示找到L区的储物柜，

B12位于最下层。他输入101218，柜门弹开了。里面是一个牛皮纸信封，

和公寓信箱里发现的那个一模一样。程默迅速把信封塞进外套内袋，离开地铁站。

他在附近找了家咖啡店，选了个角落的位置，背对墙壁，确保能看见入口。

信封里有一张存储卡、一把车钥匙和一张纸条："红色丰田，车牌XJ-3471，

停在72街车库三层。今晚8点。别被跟踪。"程默皱眉。这越来越像间谍小说了，

而他似乎是主角。存储卡需要电脑读取，但现在回公寓太危险。他想起几个街区外有家网吧。

网吧昏暗拥挤，充斥着游戏玩家的喊叫声。程默选了最里面的终端，插入存储卡。

里面有三个文件：一段音频、一份文档和一张照片。他先打开音频文件，

是苏雅的声音："如果他们找到这个，说明计划成功了。程默，无论你记得多少，

请相信以下几点：第一，林玥不是你的编辑，她是'组织'的心理医生；第二，

你的记忆被人工干预过，但某些关键记忆被我们隐藏了；第三，找到艾琳娜，

她知道如何恢复你的记忆。我爱你，无论发生什么，记住真相在——"录音突然中断，

最后几个词被刺耳的噪音覆盖。程默握紧拳头。苏雅显然预见到了危险，留下了线索。

但"组织"是什么？为什么要干预他的记忆？文档是一份心理评估报告，

标题是"项目M-7阶段性总结"，署名"林医生"。报告内容专业晦涩，

个关键词跳出来："记忆重构"、"身份植入"、"目标对作家身份的接受度达到92%"。

程默的呼吸变得急促。这份报告似乎证实了年轻人的话——作家程默是个虚构身份。

他颤抖着点开最后一张照片，是监控截图，显示苏雅被两个男子带出一栋建筑，

日期是她失踪当天。照片角落有个模糊的身影——那个棕发女子，似乎在跟踪他们。

"艾琳娜？"程默想起录音中的名字。也许她就是照片中的女子。他删除浏览记录，

取出存储卡，离开网吧。时间已近四点，他决定冒险回公寓取些必需品，

然后去找那辆红色丰田。公寓楼下，程默警觉地观察四周。大堂里多了个看报纸的男人，

电梯上升时在五楼停了一次但没人进出。这些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监视。推开门，

公寓安静得出奇。

程默快速收拾背包：现金、备用手机、护照真假两本、那部神秘手机和钥匙。

他犹豫了一下，从书柜抽出《记忆迷宫》的手稿——如果作家身份是假的，这本书为何存在？

正当他拉上背包，门锁转动的声音让他僵住了。程默迅速闪到门后，

从猫眼往外看——是林玥，她正在输入密码。程默环顾四周，唯一出口是卧室的消防梯。

他轻手轻脚穿过卧室，推开窗户，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五层楼的高度令人眩晕，

但铁梯看起来结实。"程默？你在吗？"林玥的声音从客厅传来。程默跨出窗户，

踩上消防梯。就在这时，卧室门被推开了。"程默！"林玥惊呼，"你在干什么？

"程默没有回答，快速向下爬去。上方传来林玥的喊声："等等！你不明白情况！他们有枪！

"枪？程默差点踩空。他加速下爬，落地后头也不回地冲向街道，拦下第一辆经过的出租车。

"72街和第三大道交口，"他气喘吁吁地说，"快！"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没多问。

程默回头望去，公寓窗口没有林玥的身影，但一辆黑色轿车正从小区驶出，加速追来。

"能开快点吗？"程默催促，"我加钱。"出租车司机耸耸肩，踩下油门。程默掏出手机，

犹豫是否该报警，但说什么？他没有任何证据，而且如果年轻人说的是真的，

警方可能也被渗透了。黑色轿车紧追不舍，在一个红灯处几乎与他们并行。

程默低头避开可能的视线，心跳如鼓。就在这时，一辆送货卡车突然变道，挡住了黑色轿车。

出租车最终甩开了追踪，停在72街车库。程默付钱后快速进入车库，找到三层。

红色丰田停在一个角落，看起来普通得不会引起任何注意。车钥匙匹配，车内整洁空荡，

除了一张停车票和半瓶矿泉水。

程默检查了手套箱——空的；后座——什么都没有；后备箱——一个黑色行李袋。

他拉开行李袋，

个弹匣、五捆现金、几本不同名字的护照都有他的照片、一部加密手机和一个小金属盒。

程默拿起手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从未接受过武器训练，

至少在他的记忆中没有。但当他检查弹匣时，手指自动完成了动作，像是肌肉记忆。

金属盒里是一枚小小的数据芯片和一张纸条："插入芯片，观看至最后。然后决定是否继续。

一旦开始，没有回头路。"程默环顾四周，车库安静得只有偶尔的引擎回声。他发动汽车，

将数据芯片插入车载显示屏。屏幕亮起，显示一段视频。画面中是一个实验室般的房间，

他穿着病号服坐在椅子上，头上连着电极。

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不是张医生正在说话："M-7项目最终阶段，记忆清除程序启动。

"然后是他自己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执行命令代码'黑鸢尾'，覆盖所有原始记忆。

"画面切换，显示他和苏雅在某个会议室，苏雅正在激烈争论："这太危险了！

如果记忆不能被恢复怎么办？"他程默？陈明？回答："这是唯一能接近真相的办法。

信任我。"视频最后一段显示一个黑暗的房间，苏雅被绑在椅子上，

一个模糊的男声说："你妻子还活着，但如果你不交出数据，她就会成为下一个实验体。

选择吧，特工。"视频结束，屏幕变黑。程默的手在颤抖。特工？实验体？

这远比他想象的复杂。他看了眼手表，6:30，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突然，

车窗被敲响。程默惊得几乎跳起来，右手本能地伸向手枪。

窗外站着一个女人——照片中的棕发女子，艾琳娜。她示意他开门。程默犹豫了一下，

按下解锁键。"你被跟踪了，"女子快速坐进副驾，"黑色奥迪，停在二层。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你是谁？艾琳娜？"程默问，手仍靠近武器。

女子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想起来了？不，我是凯特，

艾琳娜是我姐姐——她两周前失踪了，和苏雅一样。"她递过一张照片，"看，

这是去年拍的。"照片上是凯特和另一个女子——长相相似但更年长，

正是神秘手机照片中的人。她们中间站着苏雅，三人举杯微笑。

"我们三个都是'组织'的叛逃者，"凯特说，

"你妻子和我姐姐发现了'记忆迷宫'计划的真相——他们在大规模改写特定人群的记忆，

创造完全可控的'公民'。"程默的大脑飞速运转。这解释了假身份、被修改的记忆，

甚至他的"作家"职业——一个完美的掩护。"为什么选我？"他问，"为什么是我和苏雅？

"凯特的表情变得复杂："因为你们是项目的设计者，程博士。或者说，陈博士。

在发现项目被武器化后，你们试图销毁它，所以成了目标。"这个信息像一记重拳。

程默陈明？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些痛苦的夜晚，

苏雅失踪的绝望——都是他自己工作的后果？"现在怎么办？"他哑声问。

"苏雅留下了线索，"凯特说，"指向数据备份的位置。如果找到它，

我们就能恢复所有被修改的记忆，包括你的。但'组织'也在找它。"程默刚要回答，

凯特突然按下他的头："趴下！"几乎同时，车窗玻璃爆裂，一颗子弹嵌入座椅头枕。

程默抬头看见二层栏杆边一个持枪人影。"开车！现在！"凯特喊道。程默发动汽车，

猛踩油门。轮胎尖叫着摩擦地面，红色丰田冲向出口。后视镜里，黑色奥迪已经启动追来。

"去哪？"程默在枪声中大喊。"跟着我指示走！"凯特从包里掏出一个小装置，

"把这个贴在车顶，它会干扰追踪信号。"程默单手驾车，接过装置按下车窗。

冷风灌入车内，他伸长手臂将装置拍在车顶。后方奥迪突然减速，像是失去了目标。"有效！

现在左转，然后立刻右转进小巷！"程默照做，丰田冲进一条狭窄的巷道。

凯特指引他穿过一系列复杂的小路，最终停在河边一个废弃仓库区。"暂时安全了，

"凯特说，"但他们很快会扩大搜索范围。我们需要拿到数据然后消失。"程默熄火，

转向她："数据在哪里？"凯特犹豫了一下："苏雅只告诉了我姐姐，

但艾琳娜失踪前给我发了条加密信息。"她拿出手机，展示一张照片——一座熟悉的建筑，

"这是你书里描写的'记忆宫殿'的原型，对吗？"程默盯着照片，

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模糊的画面闪过脑海：他和苏雅站在某个实验室，

是显示屏；一个声音说"记忆编码完成"；苏雅哭泣着说"我们创造了怪物"..."程默？

你还好吗？"凯特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我想起来了...一些片段。"程默喘息着，

"那个地方...在长岛，外表看起来是个废弃医院。""那就对了，"凯特点头，

"艾琳娜的信息说数据藏在'迷宫中心'。"程默的手机突然震动，

一条未知号码的短信："游戏升级了。林医生不再是你唯一的监视者。

现在他们派出了清洁工。快跑。"几乎同时，远处传来警笛声。

凯特脸色大变："清洁工是组织的特种部队，他们会销毁一切证据——包括我们。

"程默发动汽车："长岛，现在就去。""太危险了，"凯特反对，

"我们需要计划——""没时间了，"程默踩下油门，"如果清洁工出动了，

苏雅和艾琳娜可能还活着，但不会太久。"红色丰田冲出仓库区，向高速公路驶去。

程默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但有一点变得清晰：他必须找回所有记忆，

哪怕真相会彻底摧毁现在的自己。

第三章长岛的夜雨像一层冰冷的纱幕笼罩着废弃的圣玛丽医院。

程默将红色丰田停在半英里外的树林里，和凯特徒步接近这座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

雨水顺着他的脖颈流进衣领，但比起寒冷，

更让他颤抖的是那种诡异的熟悉感——他确信自己来过这里，很多次。"就是那里，

"凯特压低声音，指向主楼西侧的塔楼，"你书里描写的'记忆迷宫'核心场景，

几乎和那座塔楼一模一样。"程默眯起眼睛。五层高的塔楼在雨夜中像一个沉默的巨人，

顶层的圆形窗户透出微弱的蓝光——有人在那里。"清洁工？"程默的手摸向腰间的手枪，

金属的冰凉触感依然陌生又熟悉。"或者是其他寻找数据的人。"凯特检查了她的小型手枪，

"我们得抓紧时间。"他们绕到建筑背面，发现一扇半掩的地下室窗户。凯特轻盈地翻进去，

程默紧随其后。落地时，他的鞋跟踩碎了什么东西——一只注射器，

旁边散落着更多医疗废弃物。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某种化学药剂的气息。凯特打开小手电，

光束照亮了一条狭窄的走廊。墙壁上的标识已经褪色，但仍能辨认："B区实验室，

授权人员专用"。"这边，"程默突然说，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怎么知道方向，

"数据应该在顶层的服务器室。"凯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想起来了？""肌肉记忆。

"程默皱眉，他的双腿自动选择了路径，就像走过千百次一样。他们悄悄上楼，

每层都有更多记忆碎片涌入程默脑海：二楼拐角处，他仿佛看见自己和苏雅匆匆走过，

讨论着什么"海马体刺激参数"；三楼的护士站前，闪过一群白大褂围着病床的景象，

床上的人头上连着电极。"你脸色很差，"凯特在四楼楼梯平台停下，"需要休息吗？

"程默摇头，汗水混合着雨水从额头滑落："越往上，记忆越清晰...这太奇怪了，

就像我的大脑被分区封锁，而这里的每个角落都是钥匙。"五楼的门被锁住了，

但程默不假思索地输入了一串数字——101218，和苏雅初次见面的日期。

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你们用纪念日当安全密码？"凯特挑眉。

"不..."程默的声音有些发抖，"这是项目启动日期。2018年10月12日。

"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两人都屏住了呼吸——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中央是环形控制台，

周围墙壁布满显示屏。尽管积满灰尘，设备看起来完好无损。

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厅中央的椅子，上方悬挂着复杂的头盔装置，数十根电线如蛇般垂落。

程默的双腿突然失去力气，他扶住墙壁，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

记忆如潮水般冲破闸门：他穿着白大褂，

；一个穿军装的男人说"总统需要这个月底前看到成果"；他自己回答"记忆编码不是魔法，

需要时间"；苏雅担忧的眼神..."程默！"凯特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流鼻血了。

"温热的液体正从鼻孔流出，

程默用手背擦去："这是记忆恢复的副作用...我想起来了部分。

这里确实是'记忆迷宫'项目的实验室。我和苏雅...我们真的设计了它。

"凯特的表情复杂："那么传闻是真的。你们开发出了能精准编辑特定记忆的技术。

""不只是编辑，"程默走向控制台，手指自动在键盘上输入指令，"是彻底重写。

我们可以将一个人的全部经历、身份甚至技能集完全替换...天啊，我们都干了什么？

"屏幕亮起，显示"欢迎回来，陈博士"。程默胃部一阵绞痛——陈明，

那个假护照上的名字，原来才是他真正的身份。

凯特快速检查其他终端："看起来主要数据已经被转移或销毁了。苏雅会把备份藏在哪里？

"程默环顾四周，

目光落在那个头盔装置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在设备本身里。

"他走向中央椅子，取下头盔，熟练地打开一个隐藏面板。里面果然插着一个小型硬盘。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金属碰撞声——有人来了。"清洁工，"凯特脸色煞白，"比预计的快。

"程默拔出硬盘塞进口袋："有其他出口吗？""跟我来！"他们冲向塔楼后方的小楼梯，

但刚下到四楼，就听到下方传来脚步声。凯特拉住程默，

转向一条侧廊："这边通向老手术室，那里有员工通道。"程默跟着她奔跑，

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转过一个拐角时，一道手电光扫来，凯特立刻开枪，

黑暗中传来一声闷哼。"打中一个，"她喘息着说，"但清洁工通常四人一组。

"手术室的门被锁住了，程默抬脚猛踹，门框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格外刺耳。

他们冲进去，程默立刻推倒一个器械柜挡住门。"那里！"凯特指向墙角的通风井盖，

"通向地下室！"程默刚移开通风盖，门外的撞击声就震得器械柜摇晃。凯特先钻进去，

程默紧随其后。狭窄的金属通道仅容一人匍匐前进，

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的喘息和远处追兵的喊叫。通风管道错综复杂，凯特在前方带路。

爬行了似乎无限长的时间后，她停下："下面就是锅炉房，从那里可以到后院。

"他们踢开松动的栅栏，落入一个满是灰尘的机房。程默的裤子被尖锐物划破，

小腿渗出血迹，但他几乎感觉不到疼痛——肾上腺素正冲刷着他的每一条血管。

锅炉房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有微弱的月光透入。他们刚跑出几步，

后方就传来通风井盖落地的声音。"跑！"凯特喊道。子弹擦着程默的耳朵射入前方墙壁。

他本能地转身射击，三发点射，动作流畅得不像第一次用枪。黑暗中传来一声惨叫，

但更多的脚步声逼近。"左边！"凯特拉着他冲进一条岔路。这条走廊尽头是一扇铁门，

被链条锁住。程默连开三枪打断锁链，踹开门——外面是消防梯，但已经锈蚀断裂，

离地面还有三层楼高。"跳不过去，"凯特绝望地说，

"我们被困——"她的话被一声枪响打断。凯特身体猛地前倾，后背迅速被鲜血浸透。

程默接住她下滑的身体，拖到墙后掩护。"操！"程默朝走廊方向盲射几枪，

听到脚步声暂时后退。他低头检查凯特的伤势，子弹从右肩胛骨射入，可能伤到了肺。

"硬盘..."凯特艰难地呼吸，

"拿走...去找...艾琳娜的...联系人...""别说话，我们一起出去。

"程默撕下衬衫一角按住她的伤口，鲜血立刻浸透了布料。凯特摇头，

折叠的纸条塞给程默："密码...只有你能...解开..."她的呼吸变成痛苦的喘息，

"程默...项目不止...记忆控制...他们在制造..."又一阵脚步声逼近，

程默不得不放下凯特，转身迎敌。这次他清晰地看到两个穿黑衣的男子持枪靠近，

动作专业而谨慎。程默深吸一口气，突然从掩体后跃出，连续射击。

第一枪击中领头者的膝盖，那人惨叫倒地；第二枪被躲过；第三枪打碎了走廊尽头的消防栓，

喷涌而出的水幕暂时阻挡了追兵。程默回到凯特身边，

她的脸色已经惨白："走...你必须...""我不会丢下你！"程默咬牙，试图扶起她。

"愚蠢..."凯特虚弱地笑了，

"告诉他们...黑太阳...计划..."她的身体突然僵直，然后瘫软下去。

程默摸不到脉搏，凯特的眼睛依然睁着，但生命已经离去。走廊另一头，

水幕中的人影再次逼近。程默痛苦地将凯特放下，抓起纸条和硬盘，冲向破碎的窗户。

三层楼的高度，下面是灌木丛。没有选择，他纵身跃出。坠落的过程仿佛慢动作，

程默想起另一个记忆片段：军事训练场，教官在喊"着陆时要翻滚卸力"。

他的身体自动执行了这个动作，尽管肩膀重重撞在地上，但没有骨折。他爬起来就跑，

子弹在身后的树干上炸开。树林深处，红色丰田还停在原地。程默发动引擎时，

后视镜里出现了两个黑影冲出医院。轮胎在泥地上打滑，程默猛打方向盘，

车子歪斜着冲上小路。后窗突然爆裂，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脸颊，留下火辣辣的痛感。

程默将油门踩到底，丰田在狭窄的林间路上疯狂加速。开了约莫十分钟，确认甩掉了追兵后，

程默才敢减速。他的双手紧握方向盘，指节发白。凯特死了，为了保护他和他口袋里的数据。

而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该信任谁，去哪里。雨又下了起来，敲打着车顶如同无数质问的手指。

程默展开凯特临死前给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名字和地址："马库斯·韦德，

布鲁克林红钩区码头7号仓库。口令：黑太阳升起。

"还有一串数字：101218-0915。前一半是他和苏雅的"初次见面"日期，

后一半...可能是任何东西。程默调转车头向布鲁克林方向驶去。

他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检查硬盘内容，然后决定下一步。

凯特最后的话萦绕在耳边："黑太阳计划"...这远不止是记忆控制那么简单。后视镜中，

程默看到自己的脸——陌生又熟悉。陈明博士？程默作家？还是某个他甚至还没想起的身份？

唯一确定的是，医院里的记忆闪回证明了一点：他和苏雅确实创造了"记忆迷宫"技术，

而现在，这项技术正在被用于某种更可怕的目的。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规律的弧线，

程默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他的记忆被重写过，那么他现在找回的"记忆"，

又有多少是真实的？第四章布鲁克林红钩区的夜晚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和机油的气息。

程默将红色丰田停在距离码头两个街区外的停车场，步行前往约定地点。

凯特的鲜血已经在他衬衫上干涸，变成暗红色的硬块，每次移动都会摩擦皮肤，

提醒他那个女人的牺牲。7号码头是片半废弃的仓储区，

锈蚀的铁门和破碎的路灯营造出电影般的阴暗氛围。程默的手按在腰间手枪上，

警惕地观察四周。远处港口的起重机像巨人的骨架刺入夜空，近处只有海浪拍打堤岸的声音。

B7仓库看起来和其他仓库没什么不同——锈迹斑斑的卷帘门，剥落的蓝色油漆，

角落堆着腐烂的木箱。程默绕到侧面，发现一扇小门，门旁有个生锈的键盘。

他输入凯特给的密码"0915"，门锁发出电子音"拒绝访问"。程默皱眉，

尝试了完整数字"1012180915"。这次传来"咔哒"的开锁声。

门后是一条狭窄的走廊，尽头有微弱的灯光。程默无声地拔出手枪，缓步前进。

走廊尽头突然亮起强光，刺得他睁不开眼。"把枪放在地上，陈博士。"一个沙哑的男声说，

"慢慢来。"程默眯着眼，隐约看到光源后的人影。他弯腰将枪放在脚边，

但没有完全松手："马库斯·韦德？凯特·莫里森让我来见你。""口令。"男人不为所动。

"黑太阳升起。"强光突然熄灭，程默眼前残留着光斑。

一个身材魁梧的黑人男子站在控制台旁，穿着脏兮兮的工装裤，左眼戴着黑色眼罩，

右手里握着一把霰弹枪。"进来吧，"马库斯放下武器，"虽然已经晚了四小时。

我还以为清洁工抓到你了。"程默走进房间，这是一个设备简陋但功能齐全的安全屋。

墙上挂满了监控屏幕，

码头各个角落；中央的桌子上散落着电子零件和武器部件；角落里有张简易床和一个小冰箱。

"凯特死了，"程默直接说，"在废弃医院。她为保护这个而死。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型硬盘。马库斯的独眼闪过一丝痛苦，

但很快被冷静取代："该死的傻瓜，我告诉过她别单独行动。"他伸手要拿硬盘，

程默却后退一步。"先告诉我'黑太阳计划'是什么，还有你和艾琳娜、凯特的关系。

"马库斯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即使失忆了，你还是那个多疑的陈明。好吧。

"他走向一个老旧的保险箱，输入密码后取出一个文件夹，"艾琳娜是我的线人，

凯特是我派去保护她的——显然失败了。至于'黑太阳'..."他翻开文件夹，

里面是一系列卫星照片和文件。最上面的照片显示一个沙漠中的建筑群，

布局呈奇怪的放射状。"'黑太阳'是'记忆迷宫'项目的第二阶段，"马库斯说，

"你和苏雅开发的基础技术被军方接手后，他们发现不仅能编辑记忆，

还能通过特定频率的电磁波远距离影响群体行为。"程默拿起一张文件，

上面标着"最高机密"，

内容是某种发射装置的测试数据："这不可能...我们的研究仅限于临床医疗应用。

""最初是的，"马库斯点头，"直到国防部发现这项技术的军事潜力。想象一下，

不需要子弹或炸弹，只需一个信号就能让整座城市的人同时变得暴力或温顺。

"程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又一阵记忆碎片浮现：会议室里，

"这是反人类罪行"；他自己在电脑前删除关键文件..."我和苏雅...我们试图阻止？

"程默按住疼痛的头部。"你们做得更多，"马库斯递给他一杯威士忌，

"你们复制了核心数据，计划向媒体曝光。但在行动前，苏雅被抓，

你接受了记忆重写——很可能是自愿的，为了数据安全。"程默一口喝干烈酒，

灼烧感从喉咙蔓延到胃部："为什么现在才找我？如果你们知道我在哪里，

为什么不早点恢复我的记忆？""我们尝试过，"马库斯打开一个监控录像，

"但林玥的监视太严密。而且我们需要确认数据位置——只有你知道，

而那段记忆被深度加密了。"屏幕显示的是程默公寓外的走廊录像，

几个穿黑衣的人在安装隐蔽摄像头。"林玥是谁？真的只是我的编辑？

"马库斯摇头："林玥博士是'组织'的首席心理医师，专门负责你的记忆稳定工作。

有趣的是..."他调出另一段录像，显示林玥深夜独自进入程默的公寓，

"她似乎有自己的计划。"录像中，林玥在程默的书房翻找，

最后拿走了某样小东西——正是程默之前发现的"不要相信她"那张纸条。

"她拿走了警告我的纸条，却又在公寓里留下线索..."程默困惑地说。"复杂的人物，

"马库斯耸肩，"现在，能把硬盘给我了吗？时间不多了。"程默犹豫了一下，

还是交出了硬盘。马库斯将它插入一台隔离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立刻开始滚动显示代码。

"加密了，当然，"马库斯敲击键盘，"需要你的生物识别——视网膜和指纹。

"程默凑近屏幕，让扫描仪读取他的眼睛，然后按下拇指。系统发出确认音，文件开始解密。

进度条缓慢移动时，外面突然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

马库斯立刻切换到监控画面——三辆黑色SUV停在仓库外，

至少八名全副武装的人员正在分散包围。"清洁工，"马库斯咒骂一声，

"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程默看向解密进度——67%："需要多久？""至少两分钟。

拿上这个。"马库斯扔给他一把冲锋枪和几个弹匣，自己则从墙上取下一把步枪，

"后门通向码头，我有船准备着。""你呢？""我得确保数据传输完成。

"马库斯坚定地说，"这是艾琳娜和凯特用命换来的。"程默刚想反对，前门就传来爆炸声。

马库斯推他向后门："走！密码是苏雅的生日！""我不记得——""0618！快走！

"程默冲向后门，身后已经响起枪声。马库斯的步枪咆哮着回应，暂时压制了进攻者。

程默输入密码，门开向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向码头边缘。解密进度达到89%时，

主门被炸开。程默回头看见马库斯肩膀中弹，但仍坚守在电脑前。一个清洁工冲进来，

被马库斯击倒，但更多人涌入。"走啊！"马库斯大喊，同时将一个小U盘扔给程默，

"备份！"程默咬牙冲进通道，身后枪声骤密。他刚跑到码头边缘，

身后就传来巨大的爆炸——马库斯引爆了预设的炸药。冲击波将程默掀翻在地，

碎片和火花从通道口喷出。他爬起来，看到一艘小快艇系在码头边。正当他准备跳上去时，

侧面阴影里走出一个人影。"别动，程默。"是林玥的声音，她手里握着一把精巧的手枪，

"或者我该叫你陈博士？"程默僵在原地，冲锋枪垂在身侧："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复杂的问题。"林玥走近，月光下她的表情难以捉摸，"我阻止过马库斯联系你，

但我也删除了组织准备植入你大脑的服从程序。现在，把U盘给我。""为什么我要相信你？

""因为你没有选择。"林玥突然调转枪口，向程默身后开火。

一个从烟雾中冲出的清洁工应声倒地。"看到了？如果我想杀你，刚才就可以。

"程默犹豫间，更多清洁工从燃烧的仓库方向逼近。林玥抓住他的手臂："快上船！

"他们跳上快艇，林玥熟练地解开缆绳，启动引擎。快艇如离弦之箭冲入黑暗的水道，

后方子弹激起的水花紧随其后，直到距离拉开。程默紧握U盘和武器，

警惕地盯着林玥："解释。"林玥专注驾驶，避开航道上的漂浮物："三年前，

你和苏雅确实开发了记忆编码技术。当军方要求将其武器化时，你们拒绝并窃取了核心算法。

苏雅被抓后，你自愿接受记忆重写——将真实记忆加密隐藏，植入虚构的作家身份作为掩护。

""为什么你要帮我？""因为我看到了他们对你做的事，"林玥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

"还有对苏雅...那不是科学，是折磨。"她调整航向，朝曼哈顿下城方向驶去，

"我是被派来监视你，确保记忆移植稳定的。

但当我发现'黑太阳'计划的全部内容后...我决定站在人性这一边。

"程默想起公寓里那些被监视的日子，既愤怒又困惑："那张'不要相信她'的纸条？

""我写的，"林玥承认，"警告你不要相信组织里的任何人——包括当时的我。

后来我意识到这太危险，就收回了。"快艇驶近南街海港，林玥关闭引擎，

让船静静漂向一个私人码头："我们在这里下车。组织还不知道我的背叛，

我还有安全屋可用。"程默跟着她上岸，仍然半信半疑。林玥带他穿过几条小巷，

来到一栋不起眼的公寓楼。顶层公寓装修简约但舒适，明显有人长期居住。"你的真家？

"程默环顾四周。"之一。"林玥拉上窗帘，打开干扰设备，

"现在可以看看马库斯给了我们什么。"程默插入U盘，

电脑显示三个文件夹：研究数据、个人日志、黑太阳。他先打开研究数据，

里面是完整的技术文档和实验记录——记忆编码的详细参数、神经映射算法、设备设计图。

"上帝啊..."程默浏览着文件，"我们真的做到了选择性记忆擦除和植入。

""不仅如此，"林玥指着一段代码，"这是群体影响模块的雏形。

军方在此基础上开发了'黑太阳'——一种能通过卫星传输的记忆干扰信号。

"程默打开"黑太阳"文件夹，里面是军事部署计划和测试录像。

一段视频显示某个中东村庄的居民在信号激活后突然停止抵抗，平静地走向集合点。

"这比我想象的更糟..."程默感到一阵恶心。"看最后一份，"林玥轻声说，

"个人日志。"文件夹里是几段视频日记。程默点开最近的一条，屏幕上出现他自己的脸，

但表情和气质与现在截然不同——冷峻、坚定，眼神锐利如刀。"如果看到这个，

说明计划A失败了，"视频中的他说，"我是陈明，这是第37次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