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刮在脸上像细碎的刀片。
楚昭踩着三尺深的积雪往山腰去,玄色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
右手虎口的冰裂纹又深了些,透过半透明的皮肤能看见底下幽蓝的流光。
这是今晨净化的第三只异化雪兔反噬的痕迹,那些本该温顺的动物眼冒红光,啃断了结界东南角的龙柏枝。
山神庙的铜铃突然疯狂震颤。
她猛地顿住脚步,腕间玉镯撞出清脆的响声。
五里外的雪坡传来沉闷的轰鸣,惊起一群血瞳乌鸦。
指尖掐诀的瞬间,神识己经铺开——十五个村民正连滚带爬地往山下逃,最前方的猎户肩上扛着具冻僵的尸体。
尸体穿着七彩羽衣,腰间兽皮袋散落出染血的卜骨。
楚昭瞳孔微缩。
那是山下屯子里的萨满。
冰裂纹突然灼痛起来,她按住右手转身欲走,却听见雪堆里传来微弱的呜咽。
三只通体雪白的守山灵狐正围着具尸体打转,为首的母狐前爪血肉模糊,却仍固执地用鼻子去拱那人覆着冰霜的脸。
"阿雪?
"楚昭认出了这只三年前被她救过的灵狐。
母狐突然人立而起,冰蓝瞳孔里浮起血色漩涡。
另外两只幼崽发出尖利的嘶吼,原本蓬松的尾巴暴涨出钢针般的黑毛。
楚昭袖中滑出玄晶镜,镜面映出它们心脏位置蠕动的黑线——魔气己经侵蚀心脉。
冰裂纹蔓上小臂,她咬破舌尖凌空画符。
血珠凝成的锁链缠住发狂的灵狐,却在触及幼崽时骤然溃散。
母狐突然调转利爪刺向自己咽喉,魔气裹着血雾喷溅在雪地上,瞬间腐蚀出三个冒着黑烟的深坑。
"不要!
"楚昭疾退三步扯下斗篷掷出,冰蚕丝织就的布料在空中展开成阵。
玄晶镜悬于阵眼,将尚未扩散的魔气尽数吸入。
母狐的尸体在阵法中化作冰晶,唯余一簇银白的尾尖毛飘落在她掌心。
山脚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
楚昭将尾毛收进玉瓶,抬眼望见八个族人踏雪而来。
最前面的青年手持青铜罗盘,额间朱砂痣红得刺目:"敢问族长,为何要放跑那些擅闯禁地的凡人?
"是二叔公家的楚明修。
"他们只是误入。
"楚昭抹去嘴角血渍,袖口滑落盖住蔓延到肘部的冰裂纹,"让药庐送些驱寒的紫参汤下山。
""可那萨满挖出了埋在龙脉的镇物!
"楚明修举起罗盘,指针正疯狂转动,"昨夜丑时三刻,有人看见他带着黄皮子在西坡掘出个青铜匣......"话音未落,整座山突然剧烈震颤。
楚昭足尖点地腾空而起,看见东南方结界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被魔气腐蚀的龙柏轰然折断,树根处露出半截刻满咒文的青铜匣,匣盖大开的内壁残留着暗褐色的指痕——是萨满临死前用血画的镇煞符。
"立刻开启第三重防御阵。
"她甩出七枚玉符钉入震位,"让所有......""您还要纵容到几时?
"楚明修突然捏碎罗盘,青铜碎片割破掌心,"三个月来魔物越界十七次,您却连山门都不让我们出!
"血滴在雪地上绽开红梅,"当年老族长在位时......""喀嚓"一声脆响。
楚昭不知何时闪现在他面前,指尖凝出的冰刃抵住他喉结:"你当祖父的冰刑令是摆设?
"睫毛上凝着霜花,声音比山巅的雪还冷,"现在带着你的人去补结界,或者我送你们去刑堂醒醒脑子。
"青年喉结滚动,最终低头退后三步。
等那些玄色身影消失在松林间,楚昭突然踉跄着扶住树干。
喉间涌上的血腥气再也压不住,咳出的血珠在半空就冻成冰碴。
右手衣袖被冰裂纹撑裂,幽蓝脉络己经爬过锁骨,在心口处绽开一朵冰莲。
她颤抖着摸出玉瓶,将母狐的尾尖毛按在冰莲中心。
银白光晕顺着裂纹流淌,暂时封住暴走的灵力。
这是祖父教她的禁术,用纯净生灵的魂魄来抵消反噬——每用一次,那些生灵临终前的恐惧就会在梦境里重演三百遍。
暮色西合时,她在山神庙后殿发现异样。
本该供奉山神像的位置空无一物,香案上却摆着个冒着寒气的陶罐。
揭开符纸的瞬间,数十根冰锥破空而起,在殿柱上钉出北斗七星的图案。
冰锥根部缠着染血的黄符,正是萨满常用的请神笺。
楚昭并指抹过冰面,看见最后残留的影像:白发苍苍的萨满跪在雪地里,将青铜匣中的骨笛抵在眉心。
乌云蔽月时,七个黑袍人从地底钻出,为首的那个弹指射出道黑雾,老萨满瞬间化作冰雕。
画面最后定格在黑袍人抬头的瞬间——他左眼戴着青铜傩面,右眼瞳孔里浮着和楚昭一模一样的冰莲花。
陶罐突然炸裂。
楚昭旋身后撤仍被气浪掀飞,后背撞上殿柱时听见肋骨断裂的脆响。
黑雾凝成鬼手扣住她脚踝,冰裂纹感应到魔气疯狂暴涨。
千钧一发之际,梁上跃下个戴青铜傩面的人,融化的雪水在他掌心凝成银弓。
箭矢穿透鬼手的刹那,楚昭看见他肩胛处未愈的伤口正渗出血珠——那形状,恰似七星连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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