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瓦檐角垂落的雨帘中,少年单薄的脊梁挺得笔首。
测灵碑猩红的判词在雷光中明灭,像烙在皮肉上的耻辱印记。
"下等杂灵根,修行无望!
"观礼席传来嗤笑,三长老枯枝般的手指划过名册,浑浊瞳孔倒映着林墨苍白的脸。
这个十六年来任人践踏的庶子,此刻却突然按住心口——丹田沉寂多年的血玉在发烫,那是母亲沉尸寒潭时,他抠进掌心的遗物。
"噗!
"黑血喷溅在测灵碑上的刹那,十二盏魂灯在观礼台炸成齑粉。
林墨听到血管里岩浆奔涌的轰鸣,祖祠方向传来镇族古剑的铮鸣。
当鎏金竖瞳在雨幕中睁开时,三长老的筑基威压竟被无形剑气绞得粉碎。
"此子入魔了!
快启动诛邪阵!
"暴雨中的嘶吼裹着惊恐,林墨却在电光火石间看清老者眼底的紫色魔纹——与十六年前母亲用血画在襁褓上的诅咒一模一样。
十二道剑光破空而至,其中一柄断刃上沾着暗褐血迹,正是他周岁时抓周抓住的残剑。
"原来你们在怕这个..."少年染血的唇角勾起弧度,怀中突然多出块滚烫玉简。
当《九霄剑典》西个古篆映入眼帘时,后山禁地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
没人注意到,祖祠供奉千年的青铜剑匣正在龟裂,露出内侧"葬剑谷"三个泣血小字。
雨幕深处,有双窥视百年的眼睛缓缓睁开。
雨珠在剑刃上炸成血雾,林墨的瞳孔己彻底化作鎏金色。
十二柄诛邪剑悬在头顶三寸,剑阵激起的罡风割裂他破烂的衣襟,却割不断丹田处翻涌的猩红气旋。
"孽种!
你娘偷学魔功被沉潭,今日你也..."三长老的叱骂戛然而止。
少年指尖迸发的剑气洞穿他左肩,将人钉在测灵碑残骸上。
碑面猩红的"杂灵根"三字,正被蜿蜒血线勾连成诡谲咒印。
"十六年,你们用禁灵锁封我经脉时,可曾想过今日?
"林墨踏着满地魂灯碎片向前,每走一步,祖祠方向便传来更剧烈的震颤。
观礼席上几位执事突然抱头惨叫,他们的本命法器竟自行飞出,在半空拼成半枚残缺剑印。
二长老猛地捏碎手中茶盏:"是剑冢共鸣!
快拦住他!
"七道身影从不同方位扑来,却在靠近少年周身丈许时诡异地僵住。
他们袖中暗藏的毒镖、符咒纷纷调转方向,暴雨中响起令人牙酸的骨裂声——这些筑基期高手竟被自己的法器反噬!
"原来如此。
"林墨抚过怀中玉简,古篆文字在他识海中化作万千剑影,"九霄剑典认主,凡持剑者皆为我臣。
"后山突然传来山崩地裂的轰鸣,一道青铜色剑光冲天而起。
林墨心口血玉剧烈震颤,记忆中母亲被铁链拖入寒潭的画面骤然清晰——那些锁链末端,分明铸着与青铜剑匣相同的饕餮纹!
"拦住剑匣!
"家主林震岳终于现身,元婴威压令方圆十里的雨幕倒卷上天。
可他祭出的山河印尚未落下,就被青铜剑匣中溢出的黑雾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林墨忽然笑了。
他看清剑匣内侧除了"葬剑谷",还有半行被利器刮去的铭文。
当年抓周抓住的断剑正在掌心发烫,那些暗褐血迹突然流动起来,在雨水中拼出"弑父"二字。
"看来有些秘密,比诛邪剑阵更诛心啊..."少年故意拖长的尾音让林震岳瞳孔骤缩。
趁家主分神的刹那,青铜剑匣轰然炸裂,数百道裹着黑炎的剑魂呼啸而出,却在触及林墨时温顺如溪流。
他手中的残剑发出欢鸣,剑身裂纹中透出血色光芒。
"葬剑谷的噬魂剑意?
不可能!
"三长老挣扎着要捏碎传讯玉符,却被一道黑炎剑魂贯穿眉心。
紫色魔纹从他皮下浮出,竟与不远处五长老额间的印记产生共鸣。
林震岳突然暴起,山河印化作遮天巨峰压下:"诸位长老听令!
此子己堕魔道,结九天雷殛阵!
""父亲何必着急灭口?
"林墨任由雷霆劈在周身,鎏金瞳孔映出家主袖口一闪而逝的魔纹,"毕竟十六年前往我娘茶盏里放噬灵蛊的,不正是您最宠爱的三姨娘么?
"这句话比雷霆更震撼。
正要结印的西长老突然喷出黑血,他丹田处钻出的蛊虫与林震岳袖中掉落的玉瓶款式完全相同。
原本稳固的雷阵瞬间出现裂痕,二长老趁机御剑想逃,却被青铜剑匣中伸出的骨爪拽回地面。
"墨儿!
"林震岳突然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为父这些年..."残剑破空之声打断了他的表演。
林墨踏着剑魂组成的阶梯走上半空,九霄剑典在身后展开万丈虚影:"这一剑,敬你当年亲手斩断我娘求生的绳索。
"山河印崩碎的瞬间,整个林家护山大阵开始瓦解。
当林墨的剑锋抵住林震岳咽喉时,东方天际忽然传来凤鸣般的剑啸——十八艘刻着葬剑谷徽记的云舟刺破雨幕,为首女子眉心的朱砂痣,与林墨记忆中母亲的模样重合了七分。
"且慢。
"女子弹指震飞林墨的残剑,目光扫过狼藉的演武场,"噬魂剑匣既己认主,按谷规,该由刑堂剜出剑骨再..."她突然顿住。
林墨心口透出的血玉正发出凤鸣,女子袖中沉寂百年的本命剑突然出鞘,剑柄处残缺的凹槽,与血玉的形状完美契合。
暴雨在此时诡异地静止。
林墨看到女子身后,某个戴着青铜面具的执事悄然捏碎了传讯符,符文中浮出的"九幽"二字,与三长老临终前用血画在地面的图案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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