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突然袭来的寒意让我在盛夏午夜打了个寒颤。
停尸间空调永远维持在16℃,这是防止尸体腐败的最佳温度。
我托着女孩的头颅轻轻转动,过于柔软的颈椎发出轻微的咔响——是验尸科没复位好脱臼的关节。
血色指甲油在她苍白的指节上映出珊瑚色的光,握在掌心像一簇即将熄灭的火苗。
"听说生前是美院学生。
"主任背对着我在操作台配防腐剂,"家属还送了支唇釉过来。
"带金沙的桃粉色在冷光下泛起珠母光泽。
当我用刮刀取膏体时,一抹古怪的凉意顺着金属工具爬满小臂。
冰棺内的LED灯就在这时突然熄灭,不锈钢台面上倒映出铺天盖地的血色。
那是西月起就困扰我的噩梦。
总是看见两只铜铃系在淌血的脚踝上,青灰雾气里有人执刀剖开孕妇的腹部。
折断的桃木剑插在阵眼,满地支离破碎的符咒燃着幽绿磷火。
而今天要格外清晰些,甚至能看清持刀人眼尾缀着的朱砂痣。
"电压不稳?
"主任掏出手机照明,他影子在天花板上异样地隆起,"小苏你脸色很差,要不先......""砰!
"冷藏柜发出闷响打断他的话。
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那分明是有人在里面拍打金属板的声音。
可今天最后一具遗体半小时前刚被推进告别厅,此刻所有抽屉指示灯都是暗的。
五斗柜第二个抽屉冷不丁弹开半掌宽的缝隙。
一只布满青斑的手垂下来,指甲缝里嵌着潮湿的泥土。
"回你该待的地方!
"我抓起放着镇魂钉的瓷盘砸过去,符水溅在冷柜表面滋滋作响。
青铜钉嵌进钢板的瞬间,吊顶所有灯管炸成银亮烟花,火花里飘散出浓稠的栀子花香。
黑暗中有什么贴着我耳后吹气。
强光突然刺破黑暗,伴随空气电离特有的臭氧味。
数道青色电弧在冰棺表面游走勾勒出古老符咒,那些窸窸窣窣的响动立刻退潮般消失。
男人手持战术手电筒站在门口,月光给他的轮廓镀上毛茸茸的银边。
"怨气被固魂丹催化了。
"他径自掀开女孩的衣领,指尖划过咽喉处的鸽血玉挂坠,"南方祝由家的挡煞玉,可惜刻反了往生咒。
"我终于看清他的容貌。
斜飞入鬓的眉峰,左眼尾一滴朱砂痣红的惊心。
当他的目光扫过我胸前的桃木牌时,远处的槐树突然无风自动,叶片碰撞声恍若铜铃震荡。
"天雷引?
"主任突然怪叫一声,管理员胸牌在蓝白电光里明灭,"您...您是江家的人?
"男人充耳不闻地转向我:"你看得见它们?
"我这才发现他右手虎口趴着团半透明的絮状物。
那东西在不断变换形状,时而像婴儿蜷缩的骨骼,时而化作纠缠的发丝。
当他收紧掌心,刺目的青芒从指缝迸出,尖锐的啼哭声刺痛鼓膜。
"残秽浮游灵。
"他甩了甩手,细碎光尘从袖口抖落,"有人用死胎炼阴蛊。
"我胃部翻涌扶着解剖台干呕时,注意到女孩指甲内侧的反光。
用镊子夹起一片透明的生物薄膜,那上面布满精密回路,恍惚看去像是某种符咒的变体。
"能遮挡天眼的纳米符咒贴片。
"男人突然靠近,呼吸间的檀香冲淡了屍臭,"市价二十万一张,普通入殓师不该认识这个。
"他的项链从领口滑出,乌木令牌背面雕刻着雷纹。
当那枚刻有"泓"字的令牌擦过我手背时,口袋突然发烫。
今晨在更衣室捡到的铜铃疯狂震动,暗金色铭文从锈迹下显现,竟与江泓的雷纹完美吻合。
地下室方向传来铁链崩断的巨响。
江泓突然揪住我衣领疾退,原先站立的位置被黑雾腐蚀出焦坑。
十六个冷藏柜抽屉同时弹开,裹尸袋拉链自发下滑,裸露出里面满布菌斑的皮肤——所有遗体的脖颈都浮出相同的青色瘀斑。
"七月半...开鬼门..."此起彼伏的呓语中,阴风掀开我的护目镜。
冷藏室墙砖缝隙正渗出黑色黏液,那些半凝固的液体自动汇聚成扭曲的文字:申时三刻 归墟重开江泓的雷咒随着剑指劈落,却在触及墙面的瞬间被反噬。
我眼看着电弧沿着他的经脉倒涌,在他嘴角逼出血线。
他突然抓起我戴着乳胶手套的右手按在墙上,尸油接触皮肤的刹那,眼前炸开血红幻象。
铺满月见的灵堂,青铜棺椁里渗出碧绿的汁液。
十八盏引魂灯悬在半空,棺盖上交叉钉着刻满符咒-的黄金降魔杵。
有人趴在棺椁边沿抽搐,青紫手指捏着折断的桃木簪,发髻上垂落的白绫写满血咒。
那根簪子的样式跟我胸前的桃木牌如出一辙。
整面墙在我掌心下轰然坍塌。
尘烟散尽后露出隐藏三十年的暗室,八根蟠龙柱环绕着五芒星祭坛,东南角的青玉碗中盛着尚未凝固的胎血。
更诡异的是西北方位竟放着我的工作证,照片被朱砂画上封魂印。
江泓拭去嘴角血迹,镇魂钉悬浮在他身侧组成剑阵:"苏小姐是否应该解释下,为什么你的生辰八字会刻在祭坛中央的槐木人偶上?
"暗室深处传来骨骼断裂的脆响,有什么湿冷的东西握住了我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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