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去父留子后，他杀回来了

天下谁人不知，裴知予当质子那几年，是昭阳公主李朝颜的入幕之宾。大婚之日，

庄定皇后薨逝，裴知予作为凶犯竟然出逃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他不仁，

我不义。我李朝颜天潢贵胄，唯一的帝王血脉，我嫁谁，谁便是未来帝王，福泽绵长。

世事变迁，我垂帘听政那几年，裴知予带着镇北军大杀四方，建功立业。

为保这李氏江山社稷，忍辱负重，封他安庆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可这厮厚颜无耻，竟兵临城下，剑指天子，欲挟太子以令诸侯。

这……这……这……他怕是疯了吧，摄政王都看不上，难道他想做太上皇？

男人靠征服世界征服天下，女人靠征服男人征服世界。你可以不靠男人，但是要会用男人。

10.大军围城，围而不攻崇庆五年冬，时值隆冬、寒风呼啸。

庆国都城长安城外驻扎着十万军队，乃是镇北王裴知予的玄武军。已经围城数月，不打不攻，

就这么摆着，搞得人心惶惶、城中百姓人人自危。有传言：“镇北王这是报仇来了！

当年庄定皇后之死疑点重重，却都把这脏水泼给他，尤其是某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愣是袖手旁观，害镇北王只能在最孤苦无依、穷困潦倒的那年，背负骂名离开长安。

”“……”我真是服了，污蔑！纯属污蔑！还某人，内涵谁呢？！

当年裴知予跟个过街老鼠似的，人人喊打喊杀，是我，以终身大事换得他一线生机好吧！

再说了！从头到尾被抛弃被放弃的是我好吧？！作为唯一帝王血脉，

我那优良基因不得千古永流传？在质子团内千挑万选，

选中了最符合去父留子条件的镇北世子裴知予，爹不疼后妈不爱，聪慧过人却身体羸弱，

长得还我见犹怜，只待有朝一日他驾鹤西去，垂帘听政那是唾手可得！

谁曾想这家伙扮猪吃老虎，骗财骗身还骗心！谁曾想，他体弱多病是因为中毒，

为了下一代着想，我广邀名医给他解毒，没想到，解完毒这厮就悔婚跑了！财色两空！

有传言：“镇北王是对某人情意绵绵，爱而不得、耿耿于怀。如今雄霸一方，

自然是回来再续前缘，或者是……找回颜面？你们是不知道，

以前他们便喜欢在雕楼小筑厮混，一天一夜那是常有的事，三天三夜只道是平常，

七天七夜也是不甚有之！诶，当年镇北王身娇体弱，

被我们公主殿下……咳咳咳……被某人霸王硬上弓！”“……”谁他妈在造谣！

不信谣不传谣，谣言止于智者，懂不懂啊！

虽然……虽然我们是有那么点……那么些……好吧好吧，很多很多些温香软玉的时刻，

但都是你情我愿，你侬我侬的好吧！霸王硬上弓更是无稽之谈，羸弱的时候他行，

解毒后他更行，谁霸王硬上弓谁啊！有传言:“昔日佳偶成怨侣，

也不知以后的世道会如何呦！你们别说，我还是觉得某人跟镇北王更配，一对璧人，

那个淮西世子啊，一看就不中用的样子，没福气，即位没一年就病倒，泼天的富贵都接不住！

不过……得亏他死的早，不然看见这红杏出墙的一幕也得活活气死？”瞧瞧，

以前说裴知予病蛤蟆想吃天鹅肉，我跟淮西世子江淮川才是势均力敌、门当户对。还真是，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当你显贵了，真理自然站在你这边。不过，

那江淮川也是罪有应得，执念太重，爱恨噌痴都有罪。诶，不对，他们是不是太闲了？！

赋税收少了？咸吃萝卜淡操心，兵临城下了还这么波澜不惊，

怕不是听说裴知予那个狗东西不仅骁勇善战，还勤政爱民，都想躺平看戏是吧？

有传言：“镇北王狼子野心，蛰伏多年，如今羽翼丰满，怎么甘心屈于人下？

定是对皇位虎视眈眈！”这点我倒是认可的，这像是那个混蛋会干得出来的事！

不过迟迟未有动作，这是打算温水煮青蛙吗？怕名不正言不顺？弑父杀弟都做得出来的人，

还会在乎名声？难道他想挟天子以令诸侯？想当个摄政王？还是想谋朝篡位？裴知予，

你到底想干嘛啊！不战而胜？让谣言满天飞，让百姓用唾沫星子淹死我？

李朝颜难得跟京都城内百姓有同样一个疑惑：裴知予，他到底想干嘛？11.裴知予，

别来无恙我，李朝颜，曾经的昭阳公主，如今的昭和皇后。庆国开国皇帝李垣独女，

天潢贵胄，生来尊贵，出生那年那月，父皇以少胜多赢下了关键一战，一统天下，

结束晋国多年暴政，被视为祥瑞，奉为神女。可以说，帝王是谁不重要，但一定是我的血脉，

无人反驳。又是一年小雪。天将暮，雪乱舞，半梅花半飘柳絮。长安城皇宫，昭和殿内，

主屋外有一女子身穿华服，正看着大雪纷飞下随风雪摇曳的梅树。看到此情此景，

身后静默候着的出篱也忍不住欣赏。凉风吹过，更觉刺骨。细不可闻的耸肩动作，

被出篱察觉，第一时间上前替我披上雪狐裘，语重心长道：“殿下，天凉。”殿下？

出嫁以后，也只有出篱还唤我殿下。可父皇薨逝以后，世间更无人再唤我朝颜。我收回目光，

见她并无开口的意思，紧了紧狐裘，浅笑嫣然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出篱，怎么能辜负一位挚爱梅花之人呢？”爱梅之人？出篱抬眸看着我，

脑海浮现着一句诗：桃花嫣然出篱笑，似开未开最有情。随后不自在的垂眸，

她自小便跟随公主殿下，朝夕相处，以殿下的机敏，怎么可能瞒得过？罢了，出篱靠近一步，

如实禀报道：“已数月有余。”“数月有余？”我轻声呢喃，语气平和，竟这么久了。

出篱劝慰道:“我瞧着这五年，镇北王身旁并无温香软玉，怕是为殿下守身如玉。

说不定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功成名就只为殿下而来。”情义？我勾唇一笑，“凭心而论，

我也希望如此。但是，出篱，情爱本就虚无，日夜与卿长相见，尚不能恩爱白头，

我们可是阔别了五年之久，更别说来日方长。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身体羸弱、无权无势的质子了。如今的他，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权势滔天，可怕的是，我根本摸不透他。”出篱不以为然，

还是相信两人之间出生入死的情义，“一日夫妻百日恩，殿下与他……再说了，

殿下与他并无龃龉，当年庄定皇后之事，还是您自我牺牲，救他一线生机。更是手刃江淮川，

替他洗脱嫌疑。此后，他加官进爵，一统西北，不也是您在背后推波助澜？”我笑着摇摇头，

“那些事，我何曾不知？他又何曾不晓？可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不过是为了互惠互利、合作共赢罢了！我需要他帮我一举铲除江淮川的淮西势力，

稳固江山，他需要我助力统一西北军权，雄霸一方。各自安好便是无虞，

倘若他不屑偏安一隅，兵戎相见是迟早的事，到时，情爱又值得几斤几两？”出篱默然，

这其中利害关系，她怎能不知。只是，她的殿下啊，承受太多。一出生便是金枝玉叶，

怎偏受尽这情爱的苦楚。我叹了口气，眸色更添几分毅然决然的味道，“出篱，情爱无用，

一旦享受过权势在手中流淌过的感觉，儿女情长便不值一提。总不能盼着他始终如一日吧！

我不能赌，也不敢赌，这不就是把我李氏江山拱手送人。”谁不怕红颜易老恩先断，

斜倚熏笼坐到明？出篱反问道:“可太子他不也是……”知道她要说什么，

我出声打断她宣之于口的话，“是，聿珩他是，可他还能有千千万万个，

我要他有且只有聿珩一个。所以，这场戏，哪怕违背我本心，哪怕有碍观瞻，我也得唱下去。

”顿了顿，想起至关重要的一步，“出篱，药好了么？”出篱颔首示意，“已准备妥当。

”我点头，“那……按计划进行吧。”关于这药，出篱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殿下，

“这药怎这般邪门，七日内三剂缺一不可。”我脱口而出，笑道:“相比它的药效，

它的药剂不足为奇。”它的药效……瞬间哑然，只剩下寒风萧瑟。断子绝孙，确实邪门！！

不然我怎会一不做二不休，使那下三滥的招数。一想到让他服药的方式，

我脸上浮现几朵红晕。情爱不能长久，但药长久啊！出篱提议道:“殿下决意如此？

要不让她人代之？”“他若是这么好糊弄，这五年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抬手折了枝寒梅，轻笑一声，“五年，他花了三年坐上镇北王的位置，

却只花了两年一统西北，这么迫切来到我跟前，其心昭然若知。此事，普天之下，

除了我之外，没人能做成功了。”多事之秋，旁的邀请他未必赏脸。送去的口服之物，

就算逃得过药王传人沈砚初的狗鼻子，也入不了他的眼。说真的，换成是我，

连喝三碗又苦又臭又乌漆嘛黑、莫名其妙的东西，不斩了他，都算本宫仁慈。

说起来还有点气人，沈砚初那个叛叛徒、庸医，拿着我的金锭子，站在了狗东西那边。

要不是他将功补过，真应该拉他游街示众。“可是……”“我知道此计划凶险，

可它却是永绝后患最好的法子。我意已决。”说完，踏出屋檐，顶着风雪，向前而行，

大部分人应该都接受不了吧，所以这条路注定孤寂。出篱看了眼雪地留下的一排足迹，

不再多言，一如既往地紧跟其后:“前路漫漫，出篱陪殿下一起。”我欣慰一笑。

漫天飞雪中，手中寒梅从手心落下，“出篱，我想看桃花了。”出篱心领神会，

回头看了眼迎风而立的梅树，应声道:“晓得了，待到明年四月，芳菲已尽，百花凋零，

正是赏花好时节。”你喜寒梅迎风立，我独爱桃花好颜色。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裴知予，

别来无恙。12.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其实何止城内人百思不得其解，

围城的玄武军也摸不着头脑，这围而不攻，还睡那么久帐篷，闹着玩吗？一头雾水，

莫名其妙。军医沈砚初拿着密信，刚撩开主帐门帘，就听见一声抱怨:“这天寒地冻的，

大军压境已数月，就这么按兵不动，也不让进城吃口热乎的，要他们死还是要他们活，

裴知予，你倒是吱个声啊！”说话的是裴知予那从小玩到大的表弟裴云景，咋咋呼呼的性子，

大家早已习惯。贴身侍卫宥闻倒是回应了他一个世子自有安排的眼神，

而裴知予本人压根不想理睬他的撒泼打滚，正一本正经听军师时序汇报军务。

裴云景嗤之以鼻，装，明明就听见了，还很在意，这么多年了，还是那副狗样子，

这让他更好奇那位传说中的李朝颜是何许人也，能让裴老狗，惦念这么多年？色令智昏。

人多眼杂，沈砚初拿着密信更加惴惴不安，那两位的瓜葛，惊天动地的，

他还算是半个当事人。诶，马上就是始作俑者了。哦，不对，

他只是提供了一个一笑泯恩仇的契机，牵线搭桥罢了，至于那些个因缘际会，心之所向罢了。

见沈砚初站在门口良久不动，裴知予疑惑抬眸，对方一脸异色，眼眸微眯。第一直觉，

不对劲。沈砚初这人不止身在朝营心在汉，还一直用救命之恩裹挟自己，向来无法无天，

何时这么畏缩畏尾了？下一刻，沈砚初手中拿着的密信——鲤鱼函，就印证了他的猜想。

鲤鱼函，皇家私物，而如今能用得上这物的，便只有她了——李朝颜。裴知予神色微动，

眸光闪烁。见他走神，众人也纷纷抬眸，裴云景更是上前一把抢过信，

边动手拆边嘟囔道:“这是什么稀罕玩意？能让裴……”“诶！”沈砚初始料不及。

“且慢……”时序见多识广自是知道那物的稀缺和重要性，那位分量可足着呢，

真怕他一怒之下活剥了裴云景，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裴云景散漫惯了，

压根不听劝阻。果然，下一秒裴知予蹙眉，眸色变得幽暗危险，嗓音惫懒而疏淡，

连名带姓唤了声“裴云景。”裴云景下意识停下手中动作，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上次他这么叫自己，还是因为自己决策失误，中了敌方陷阱，葬送了十几位弟兄，

被军法处置的半死不活。裴知予这人，好声好气说话跟阴阳怪气似的，

劈头盖脸骂人代表他在爱的教育，一旦森兮兮叫你，便是真的怒了。裴云景乖乖将信递给他，

讨好道:“长幼有序，兄长先看。”裴知予冷淡接过，其他人颇为识趣的退避，

顺带拖走了没有眼力见的裴云景，还不忘叮嘱帐外闲人勿扰。寒风萧瑟，四下寂静。

这个时候送来的密信，裴知予都不用看，就知道里面什么内容。捏着鲤鱼函发愣许久，

才缓缓放下，充满怨声载道的埋怨了声:“李朝颜，你终于舍得来找我了。

”又拿起仔细端倪，生怕做了啥暗号标记，遗漏什么细节。小心翼翼拆开，看到寥寥几字，

心塞到攥紧了手心，气不过扔了出去。还真是没看错她！又死乞白赖的捡回来，

放置在书案上，摊平，用紫檀木压牢。城郊风大，千万别刮跑了，于她名声有损！

又狠狠瞪了几眼鲤鱼函，睹物思人，越想越气，他就应该让全军誊抄，

然后贴满长安城大街小巷，昭告天下，他和李朝颜的好事！裴知予郁结于心，气的心窝疼。

不管别人信不信，他兵临城下，不为谋朝篡位，真的只是想再续前缘。他搞纯爱，她搞纯恨。

狠心如她李朝颜，前三年劝说他羽翼未丰、从长计议，后两年哄骗他一统西北、大权在握。

现如今，却说什么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重逢不如初见，初见不如怀念，

那不是妥妥的卸磨杀驴吗？五年，说不见就是不见，还勒令他不许回京。怎么的？

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得是这强权之下的牺牲品是吧？余生她就打算守着她和江淮川生的小屁孩，

蹉跎一生是吧？裴知予就不明白了，她这是不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是不相信他啊！

明明是她李朝颜顾虑良多，把他裴知予始乱终弃！她这样一味逃避，还给他下禁令，

他只能逼上门要名分了，总不能被她利用完一脚踹开吧？分道扬镳？！李朝颜，你做梦去吧！

这…这邀约，我裴知予是不会去的！除非你李朝颜三顾茅庐，否则本王是绝对不会去的！

打死裴云景，我也不会去的，我裴知予说到做到。等等……十月十，是寒衣节吧？

那不是能放她最爱的孔明灯？……苍山负雪，明烛天南，偶有疾风起，信随风动，

寥寥几字跃然纸上:十月十，碉楼小筑。13.小楼昨夜又东风暮色沉沉，华灯初上，

十月十，寒衣节。信誓旦旦不会赴约的裴知予，孤身前来，还提早了半个时辰，

一来他舍不得这次机会，二来他也丢不下脸带人来。在碉楼小筑内只见几位她的心腹，

清场也不足为奇，这本就是她的地盘。茶过三巡，一盏未动。时辰已到，还未见李朝颜，

裴知予以为又被耍了，刚想起身离去，这时，厢房门被推开，就瞧见出篱收了伞走进来。

出篱在，那她定会来。看到裴知予的时候，出篱还是有些吃惊，这五年，他变化良多。

瞥见不曾动过的茶，一切了然于心，还真被公主猜中了，来历不明的茶，他不会饮。

出篱敛了多余心思，从身后仆从手中接过一捧新的热茶，赔笑道:“镇北王稍候片刻，

公主再见王爷心生欢喜，精心打扮浪费了些许时间。这是王爷最爱饮的蒙顶甘露，

是公主特意吩咐奴婢准备的。”裴知予讥笑道:“心生欢喜？精心打扮？

”在雷点上疯狂蹦迪。他自顾自转动腕间的金丝楠念珠，“客套话就不用讲了，有些事，

大家心知肚明。李朝颜人呢？”出篱默然，果真难搞。罢了，这位老谋深算、言辞令色，

对他人向来没什么好颜色，按公主的嘱咐，将茶轻放在他右手侧，道了句:“殿下畏寒，

出门耽搁了些时辰，还请……”闻言，裴知予反而露出笑意，有点可信度，

她是这么矫情的人。突然一阵铃铛声传来，出篱浅笑，提醒道:“殿下到了。

”裴知予不明所以，随着清脆悦耳的声音阵阵袭来，又莫名的心安。李朝颜出现的时候，

裴知予呼吸一屏，多年不见，佳人依旧，远山如黛，近水含烟，零星的雪花飘飘洒洒，

散落在她的发间，泛着点点银光。初见乍欢，再见亦怦然。出篱行礼退下，将门扉掩上，

顺带清退了所有人。我这才细细打量起他，眉目如星，风采依旧，

只是较当年多了几分清冷疏离，狭长的凤眼沾染了世故，显得戾气逼人，让人望而生畏。

薄唇轻启:“裴知予，好久不见。”一开口就往他心头扎刺，

裴知予努力遏制自己的满腔愤懑，一言不发不暴露自己的情绪，

故作高深道:“唤我前来何事？”瞬间打破暧昧的氛围，什么破镜重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搞暧昧不如搞事业。我手轻轻搭上月白色披风的活结，轻轻一拉，绳结松动，

冗长的斗篷落地，露出里面绯红色霓裳。红金拼色抹胸，

流苏飘带点缀在洒金亮面飘逸下裙之上，玉色雪肌若隐若现，脚踝处一根细小红绳，

上面悬挂着小巧的铃铛。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他的目光仿若骤然崩断的丝绸，

跌落在眉梢再难拾起，口干舌燥，指尖下意识触碰上右侧的茶盏，一饮而尽。

诧异开口:“畏……畏寒？”什么胃寒？听不懂，我看着一饮而尽的热茶，心花怒放。很好，

诸事顺利。烈性媚药，不死不休。我莲步轻移向他靠近，一步一响。见他失神，我趁热打铁，

手轻轻掠过手背，抚上他的臂弯，轻轻一带，勾搭上自己盈盈一握的细腰，靠近他耳畔，

吐气如兰引诱:“裴知予，你猜我这胸前绣的是什么花？”裴知予跟随视线望去。

雨晴夜合玲珑日，万枝香袅红丝拂。自问自答道:“合欢花。”红潮微晕，面若芙蓉，

梨窝浅笑，霞光荡漾……满目星辰。然后……被裴知予……推倒在地。14.仙人抚我顶，

结发受长生他竟然推我！我抬眸，难以置信地看着正襟危坐的裴知予，

满意的打量了自己这一身，狐疑的审视了他全身。没问题吧？！他怎么还一副不情不愿，

誓死不从的模样？裴知予双目紧闭，不断劝诫自己四大皆空，不能再着了她的道，

手腕处的金丝楠念珠攒动。我忿忿不平:“裴知予，你是上了战场还是入了空门啊？”死装。

裴知予额间满是汗珠，呼吸变得急促，喉间起伏若月下潮汐，怎么自己越是极力克制，

越是难以自持？他才发现不对劲，瞥了眼空空如也的茶盏，暗骂了声，该死，又着了她的道。

见他眼神迷离，药效发作。我再次走近，解开罗裙的丝带，衣衫半褪，香肩半露，

直接跨坐在裴知予的身上，“裴知予，既然多说无益，那便不废话了。”声音如丝如缕，

在静谧的偏厅里显得格外勾人。裴知予努力让自己清明，红着眼质问道:“李朝颜，

你做什么？你在怕什么？你到底要什么？”闻言，我愣神。甚至有那么片刻想不管不顾，

抱团取暖。可……中了药的不是我，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最终还是选择永无后顾之忧。

我双手环上他的脖颈，红唇轻轻吻上他的耳垂，舌尖轻轻舔舐，

巧笑嫣然道:“我要你啊～裴知予，我～要～你。”“骗子。”情感在前，药效在后，

裴知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反客为主，将人压在榻上，

屋内只剩下凌乱的喘息和衣物摩挲的声音……红烛摇曳，纱帐微晃。累，

这大概是我这五年做过最累的事，体力透支。我缓缓翻过身，猝不及防对上裴知予的双眸，

直勾勾盯着我，浸染欲色，更显撩人，还来不及欣赏，只见他缓缓褪下手腕上的檀木手持，

随意搁在枕边。危险！下意识想逃，却被狠狠压扣在了原地。青丝如瀑，随意铺散在枕间，

白皙的脸颊上泛着一抹醉人的酡红，眼眸似蒙着一层氤氲水汽，潋滟生波 ，轻咬朱唇，

发出细碎娇吟。被他双臂紧紧环着，薄唇辗转于眉眼、脸颊、脖颈，

炽热的气息喷洒在肌肤上，惹人阵阵轻颤。红烛摇光映绮床，罗帏轻掩梦悠长。窗外，

微风拂过，吹动着庭院中的花枝，沙沙作响，似在为这翻云覆雨的旖旎之景伴曲。

帐内春意正浓，交织着无尽的缠绵与缱绻 ，

世间万物仿若都沉醉在这一室的柔情蜜意之中 。良久，云雨初歇，听得一阵笑意，

一声“小骗子。”……三天三夜，诚不欺我。裴知予这厮也是倔犟，向来骚话连篇的人，

愣是一言不发，埋头苦干，没有技巧全是力气。腰酸背痛，吾命休矣。去他的李氏江山，

这李氏明珠都要葬送在这碉楼小筑了。看到裴知予更衣，一副高岭之花被我拉下了神坛，

遭受了玷污的模样，比被妖女色诱破了戒的和尚还忿忿不平。请苍天，辨忠奸。

我就下了一次药，剩下的都是勾勾手指头，他就贴上来了，有时候甚至都不用。

他现在倒反天罡，一副吃了亏的模样，膈应谁呢！裴知予属实冤枉，他只是在想，

李朝颜她又在搞什么把戏，死缠烂打缠了他三天三夜，任予取予求的，

一点都不像她那铮铮铁骨的性子。还有那，每次事后清晨就给自己喂药，

又黑又苦又臭的要死，她还劝慰是补药，为了自己好，不喝还不行，强灌。还有一个，

他也气她，这是几个意思？老地方，老情人，只为了重温旧梦？软的不行，还来硬的。

重点是，他居然又又又又又上钩了。我自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而且看他那样子，我就十分来气。罢了，做人要有始有终，做事不能半途而废，

念着让他喝下最后一剂药，我鲤鱼打挺翻了个身，朝他挤眉弄眼，示意他快喝。

裴知予本想草草喝完了事，奈何某人的目光太过于殷切，药在嘴边，硬生生停住，端着药，

朝某人望去，对方眼巴巴的样子，更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不愧是各方面都很合拍、心灵相通的老搭档，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憋什么坏。

我心里咯噔一下，糟糕……顾不得其他，快速起身，想直接动手强势让他喝下去。

裴知予侧身一躲，将药顺手倒进一旁的花盆里，观察了一会，花开依旧，

才悠哉悠哉道:“没毒啊！”我咬牙切齿。裴知予笑了，脑海中闪过那句，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而李朝颜就是那个小女子！最难养。“我还以为是什么毒药呢！

你这迫不及待的模样。”他笑的肆意，轻抬她的下颚，若有所思片刻，

戏谑道:“莫不是什么喝了三次才会死的毒药，那我可不敢喝第三盏。”都说人至贱则无敌，

又贱又聪明更是无敌。早知道还不如给他下毒，一了百了。我后退一步，脱离他的桎梏，

“给你下毒有用吗？就你这张嘴，以毒攻毒，自解百毒。

”大概是许久没见过她张扬跋扈的样子，裴知予嘴角上扬，非常满意。多么残忍的笑，

刺痛了我的双眼。是的，对我来说，很残忍。裴知予不以为然，摸了摸我的发顶，

轻笑一声道:“李朝颜，出来太久，大家都在等我，我得回去了。”眼神缱绻，

像是在等个答案。我有片刻的愣神，可能是他那副轻快的样子让我愧疚，

再或是他始终有交待的回应让我触动，又或是许久没再听过的——李朝颜。不自然挪开眼，

这答案我给不了。真是服了呀，你少喝了一剂药！喝了我就能告诉你我的顾虑了呀！

这事不得先斩后奏？！要不，现在补上？可我没药材啊！都那人配好送过来的，

要不让出篱用药渣再煮煮？不行，万一药效不够，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打草惊蛇。

见我脸上情绪千奇百怪，还生出点懊悔的小表情，裴知予叹了口气，自己是不是过于冒进了？

？罢了，爱人如养花，浇灌亦是娇惯，娇养玫瑰，来日方长。裴知予以为我被吓到了，

施施然收回手，留下一句“我们，下次见。”，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独留我看着空空如也的杯盏发呆。裴知予，谢谢你出现，这一生，我很喜欢。爱是常觉亏欠，

可我是真的亏欠啊！出篱进来收拾残局的时候，看着空落落的杯盏，一脸功不唐捐。

我耷拉着脸指了指花盆，她检查确认无误后，一脸怒其不争。我愤慨:“吃力不讨好，

我也很无辜，我也很冤枉啊，我又打不过他！”出篱默哀，见我一直坐着发呆，

心疼道:“七日之内，此事我们从长计议。天凉，殿下不必一直坐着。”“……”我无奈，

算了，总不能一直坐着吧，嘟囔道:“出篱～我腿软～”出篱气笑。有那么一瞬间，

好像看到了曾经古灵精怪的昭阳公主李朝颜，而不是现在独当一面的昭和皇后。

15.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夜色如墨，浓稠地化不开，月光透过雕花窗棂，

在屋内洒下斑驳光影。昭和殿内，榻上的人眉头紧蹙，呼吸急促，已然陷入梦魇的深渊，

身体不安颤抖，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却怎么也挣脱出这如影随形的恐怖梦魇 。

元朔五年，我在御花园内捕蝴蝶，总是捉不到，气急败坏，一回头，

看到父皇母后依偎在一起，满心满眼都是温柔与骄傲，我想他们肯定十分爱我，

尽管总是很忙，但特别乐意花时间陪我。元朔十年，自打我记事起，后宫佳丽仅母后一人，

父皇真的做到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想，以后定要嫁个如父皇般的好男儿。

元朔一十五年，三月三，我及笄了，被册封为昭阳公主，当晚宫宴却是个鸿门宴，

那些个王公贵族满口仁义道德，给父皇施压，又口蜜腹剑的劝我选驸马。

那是我第一次见裴知予和江淮川，一个风光霁月，一个跟没吃饱饭一样的死气沉沉，

一脸厌世。管他们呢！我想了个万全之策，先是跪求父皇母后，

“儿臣跟各位世家子弟初次见面，还不甚了解，一时之间还做不出选择，能否宽限些时日？

让我们朝夕相处……噗！”这场鸿门宴以查给我下毒谋害我的真凶而结束，

他们也真是可笑，逼我时面目可憎，爱我时关怀备至，誓要替我揪出真凶。笑死，

哪里有什么真凶，不过是我自导自演罢了。元朔一十五年，三月十五，我解毒苏醒，

去长乐宫跟母后请罪，没想到再一次碰到裴知予，他跪在地上铮铮铁骨的模样，

母后却在掩面哭泣……倒反天罡嘞！父皇爱重母后，我从未见她哭过，这裴知予有点本事！

我不禁多看了几眼，又想起来，他生母虞晚音好似跟母后是闺中密友，可惜红颜薄命，

生下裴知予便去了。元朔一十五年，五月，我再也没有理由拒绝那些世家子弟的邀约，

便去了江淮川的游园会，相比其他人，江淮川是最好的人选，对我也算是尽心尽力，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也行。万万没想到，那个病秧子裴知予大庭广众之下说，他要娶我。

笑话，满园勋贵公子，谁不想娶我？不在乎美娇娘，也想手握玉玺号令天下吧！

最讨厌这种哗众取宠的伎俩，但思及母后对他的宠爱，只好作罢。江淮川十分有眼力见，

岔开话题，进行游园会下个流程，过三关。对对子、射箭、作画……都让对裴知予另眼相看，

之前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如今争强好胜起来了？因母后的传召，比赛没有结果，

去长乐宫的路上，裴知予提出了合作，他说:“殿下若想传承李氏血脉，

我是殿下最好的选择，裴某无权无势，身体还孱弱，只待有朝一日我驾鹤西去，

殿下垂帘听政岂不是唾手可得之事？”去父留子，他倒是与我不谋而合。“可是，裴知予，

你配吗？他江淮川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你又何尝不是？不受宠不得势的世子，

空有野心勃勃，没有权力支撑，只怕也是黄粱一梦。”他说，“既然合作我敢提合作，

自然是有与殿下比肩的能力，殿下只需图谋自己的大事，

裴某不过是为殿下多提供一个选择罢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你所图为何？

”“不求功名利禄，唯求名垂青史。”“本公主成全你，虽不能让你流芳百世，

但足够让你遗臭万年！”江淮川是淮西世子，淮西势力贪得无厌，他日必将反咬一口，

嫁予他，便能探听虚实，获取更多一手情报。裴知予虽是镇北世子，无权无势，

不会助长镇北势力，身体还差，去父留子的最佳人选。元朔一十六年，于道各努力，

千里自同风，我倒不是想等裴知予，只是想拖延着时间罢了。我迟迟未做选择，

倒是各方面势力又给父皇施压了，江淮川约我碉楼小筑一叙，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江淮川说，“淮川倾心殿下已久，幼时曾在御花园坠湖，是殿下救了我一命，

于我有救命之恩。辗转反侧，寤寐思服，我一直在等殿下看到淮川的一片深情。”可惜，

他不知，我不会凫水，只是下个命令而已，绝不会轻易下水救人，我李朝颜的命，

比任何人都重要。他更不知，能来御花园的已身份不凡，穿金丝银线的更是不俗，我李朝颜，

庆国昭和公主，岂会让这种意外发生，被污蔑栽赃到父皇头上。裴知予这厮也是无赖，

居然跑隔壁偷听。不过啊……他这一年确实用实力证明了自己，

碉楼小筑这个天下谍网他居然建起来了。既然做了选择，我也不矫情，总要试试货，

万一不行还能退不是？再说了，万一还没得手，他就嘎了，不是枉费我一番筹谋！

榻前红烛摇曳，映着满室旖旎。他说，他不是早产体弱，是中毒。我去他妈！

满脑子都是去父留子无望一晚上白干，还得给他解毒？妈的，裴知予，

你下的一手好棋，骗我好苦。为了我福寿康宁的孩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威逼利诱之下，

药王逆徒沈砚初才勉强愿意出手救治，误打误撞用药王谷特有的灯笼草救了裴知予。

裴知予毒已解，择定婚期七月七，诸事顺利。江淮川向我辞行，

临走前想上至高处永宁塔一观，永宁寺乃护国寺，平常也仅开放部分区域，更别说永宁塔了。

之事琐事，我心有愧，便应了。得亏他，我遇到了西方来的善德大师，求了一幅圣画，

流光溢彩的观音像，上一次出现还是十八年前，真是好运气，母后诞辰将至，她又一心向佛，

此礼她一定喜欢。大师开光，请进小佛堂，不出所望，母后欣喜若狂。那时的我还不知，

善德乃散德，观音也不过是观音面蛇蝎心。16.伤心千里江南，怨曲重招，断魂在否？

元朔十七年，母后身体每况日下，愈近婚期愈加严重，她唯一心愿便是看我大婚，

提前大婚她又不愿，她说，:“本宫的朝颜，昭阳公主，大婚，八方来贺，普天同庆，

七月七，诸事皆宜，我想看朝颜圆满。”江淮川的贺礼是安神香，与观音像的气味一致，

定能让母后缓解痛苦。大婚前夕，母后宣了我和裴知予。赐给裴知予一串金丝楠念珠，

那是她曾替重病的虞晚音所求。让我去取了藏在观音像下卷轴中舒家玄甲军的兵符，交给我，

她说:“天下大和已久，已有大分之势，淮西王为豺狼，镇北王似虎豹，南越王隔岸观火，

东丹王敦厚可信……”我以为她要我守江山，没想到她说:“这江山我舒家打的赢，

也输得起。这兵符，他日裴知予不可信，庆国守不住，便是我偏安一隅，安身立命的保障。

”她说:“夫妻恩爱白头自然是好，可地位悬殊，恩宠靠情分，慢慢消磨，

最终只能相看两厌。我作为母亲，自然为你做好打算，最好的，甚至最坏的。

”母后是在我面前呕血咽气的，她的手还握着我的，我急血攻心，昏了过去。昏了一天一夜，

醒来后天翻地覆，裴知予、江淮川下了诏狱，我被幽禁昭和殿，母后她是中毒，沈砚初说，

是冥毒。冰天雪地里，我拿着禁卫军的刀，悬挂在脖颈之上，威逼胁迫，见了血，

他们才不敢拦。我于御道遇见来看望我的父皇，疲惫神态尽显无疑，发间已有缕缕白发，

他正值壮年，怎得一夜之间发了鹤发？他说:“朝颜，听父皇的话，乖乖的～回宫待着，

父皇会处理好一切。沈砚初回宫复命，带了能查验云微之死的良器，一切有我。

”他说:“朝颜，以后……以后就剩下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雪花大如鹅毛，洋洋洒洒，七月飞雪，天可怜见，母后如此良善之人，命不该绝！

父皇如此明君，不该痛失所爱！我李朝颜，上行下效，忧国忧民，赤子仁心，何至于此报应？

！红色大氅在雪地里格外鲜亮，太医院院首为我请平安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