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笼罩下的西山泛起青灰色的雾气,我站在村后的老槐树下,望着永芳婶子背着竹篓,缓缓朝药田走去。
她的身影在暮霭中若隐若现,蓝布衫被山风紧紧贴在身上,仿佛一片随时会被卷走的枯叶。
"小心瘴气!
"我朝她喊道。
永芳婶子回头微微一笑,露出两个酒窝,辫梢上的红头绳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醒目。
那是1993年立夏后的第七个黄昏,谁也没有想到,这竟是永芳婶子最后一次鲜活地出现在村里。
三天后的清晨,村西头传来第一声哭嚎时,我正在灶间熬着玉米粥。
娘手中的葫芦瓢“咣当”一声掉进铁锅,滚烫的粥溅在她的粗布裤腿上。
永芳婆婆瘫坐在青石门槛上,灰白的头发凌乱如秋草,手中紧紧攥着永芳婶子的绣花鞋。
"昨天还说要给阿婆纳一双新鞋……“老人浑浊的泪滴落在褪色的红绒布鞋面上。
那双鞋针脚细密,鞋底还沾着新鲜的黄泥。
阴阳先生来的那天,西山飘着蒙蒙细雨。
我蹲在永芳家柴垛后面,看着先生用朱砂在黄表纸上画符。
灵堂里檀香缭绕,永芳婶子躺在门板上,盖着黄纸的脸泛着青灰色。
先生突然停下笔,罗盘指针在摇曳的烛光中疯狂转动。
“怨气太重。”
先生捏着永芳的生辰八字喃喃自语。
供桌上的长明灯“噗”地爆出一个灯花,火星溅到永芳婶子交叠的双手上,那双手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刨药材留下的黑泥。
下葬那天正午,阳光白得令人发怵。
十六个壮汉抬着黑漆棺材缓缓向西山行进,棺材角上绑着的红布条被山风扯得猎猎作响。
我悄悄跟在送葬队伍的最后面,看见永芳婆婆抓起一把坟头的土塞进荷包,土里还夹杂着几粒未烧尽的纸钱灰烬。
第七天的傍晚,西山被浓雾笼罩。
守夜的二狗子跌跌撞撞地跑回村子,裤脚上沾满了苍耳子,嘴唇哆嗦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村长提着煤油灯,带着几个人匆匆上山。
当手电筒的光束穿透浓雾时,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永芳的坟包裂开了一道两指宽的缝隙,露出里面空空如也的棺材。
“找!
就算把西山翻个底朝天也要......”村长的话还没说完,便哽在了喉咙里。
雾霭深处传来熟悉的哼唱声,那是永芳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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