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平市江大医院一间普通病房,此刻没有家属在旁,显得很安静,躺在床上的卫舒羽眼皮颤了颤。
睁开的一条缝隙中,顶上是白花花的天花板,让她觉得,自己正处在太平间。
卫舒羽没有清醒多久,又昏睡了去,再次醒来,耳边有一道陌生的细细的哭音。
头痛,剧烈的痛,痛的快要炸开了。
等她慢慢的适应这种疼痛,又发现全身仿若僵化了,一动不能动。
只有一只眼珠子能转能看。
然后发现,一位全然陌生的妇人坐在病床边,掩着脸小声的哭泣。
……这是谁?
卫舒羽记得,她被车撞了,然后没了意识,现在是被人救了?
“您是哪位?”
卫舒羽问出来的话全成了哑音,发不出声。
卫舒羽想让妇人别哭了,但她说不出话,脑袋剧痛,手脚也没知觉。
看来她伤得很重。
不过幸好还能捡回一条命。
只要能活着,就行。
“羽儿,你醒了。”
妇人惊喜的大喊,忙起身把手边的水递来。
“羽儿”妇人期期艾艾的喊了一声,眼里的泪落下来,看着让人心疼。
卫舒羽明明不认识她,心里却也跟着难过。
润了润嗓子,卫舒羽发现能发声了:“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妇人瞬间露出惊恐的表情,慌慌张张的往外走,一边大喊:“医生,医生,快救救我的孩子。”
“……”她的孩子?
卫舒羽懵了一瞬,过了好一会儿,才惊觉般的瞪大眼睛。
难道她?
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卫舒羽这么一想,顿觉自己想法荒谬。
她只是十年没见过生母,又不是真的忘了她的模样。
等妇人带着医生进来,卫舒羽看她的眼神变得平静许多,任由医生检查。
末了,医生在一旁做笔记。
“伤到了脑神经,是有可能会短暂失忆。
如果想要病人尽快恢复记忆,家属需要多多陪伴和鼓励病人就好。”
“谢谢医生。”
妇人道谢。
“您……”卫舒羽刚开了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妇人。
“羽儿,我是你的妈妈。”
妇人说着又掉了一滴泪,扭头过去擦掉了,转了其他话题。
“羽儿刚醒,多睡会,好得快,要是饿了我就下楼去买饭。”
“?”
卫舒羽再次郁闷,这位妇人确实是在说,她是她的女儿?
妇人坐在一边,看卫舒羽依旧睁着一只眼睛,捡着一些话题就说个不停。
“羽儿想吃什么,哦不对,羽儿现在这样只能吃些流食,我还是让你哥买上来吧……你爸的话,他要晚上才会过来。”
卫舒羽越听越奇怪,怎么她好像对她很熟悉。
可是现实的她——没哥,没爸。
卫舒羽的脑袋连带着左眼都被白纱紧紧裹住,只露出右眼,她艰难的扭头看向妇人。
这荒谬的一幕,卫舒羽绞尽脑汁了想,才缓缓得出一个结论:她不是被救活了,而是重生在别人身上?
“妈,舒羽醒了?”
一道男声在门口响起,打开的门进来一个穿着卫衣的男青年。
卫舒羽移动的右眼与男青年对视,他露齿笑了笑:“舒羽感觉怎么样?”
妇人主动接过男青年手上的袋子,笑得温柔:“小志,辛苦你跑一趟了。”
“没事,妈,舒羽也是我妹妹,就算我工作再忙也得关心一下呀。”
男青年坐上妇人之前的座椅,双腿叉开,朝卫舒羽笑的开怀。
“舒羽,我听妈说,你失忆了,你还记得我吗?
我是你哥,卫志。”
卫志的脸色很苍白,坐着的身体微微佝偻着,显得猥琐,没有精神气。
卫舒羽没有回话。
“小志,你妹妹刚醒,不能多说话,你别跟她说太多。”
妇人把餐盒拿出来,摆在小桌。
“妈,舒羽这次伤成这样,工作又丢了,应该还能让他们再赔点。”
卫志拉过妇人忙忙碌碌的手臂,语气生冷阴鸷:“不然,妹妹这不是白伤了吗?”
“怎么赔?”
妇人说的无奈,“我们哪里拧得过人家,他们也只是赔了点医药费,其他的费用还是……”妇人说到伤心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卫志不耐烦的推了一下妇人,妇人被推的往后退两步,哀伤的眼神看着卫志。
很快她的手又被卫志包进手心:“妈,我记得你还有一张存折,你知道的,我创业期,需要大量的资金。
你会支持我的对吧?”
“小志,那是给你娶……”妇人被殷切的望着,垂下了眼眸,“在抽屉里,钥匙就夹在书房左边的第一本书。”
“妈,我爱你。
等我赚大钱了一定会让你住进大房子。”
卫志抱了抱妇人,“那现在我先回去了,创业期实在是太忙了。”
在一旁默默地听了全程的卫舒羽,心里往下沉了又沉。
——足足两个星期,只有妇人在照顾卫舒羽,卫舒羽也知道了妇人的名字——谢群笙。
两个星期的时间,卫舒羽终于下定结论:她确实死了,但是又在别人的身体里活了。
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卫舒羽,有一母有一父有一哥。
卫志每次都来送午餐,送完就走,绝不多待一秒。
卫兴(原主父亲)只来过两次,但两次都让卫舒羽觉得他随时随地会爆炸揍人。
心里给原主家人下了笼统分类:谢群笙是全职主妇,没有家庭收入,话语权最低。
卫兴是小学教师,只拿死工资,但脾气暴躁,在外是教书育人的形象,在家就打骂妻儿。
卫志己大学毕业,在家三年,美曰其名在网络创业,实则啃老。
又过了两个星期,左眼的纱布可以拆了,卫舒羽也可以下床了。
她没有原主记忆,听谢群笙说:原主是在酒吧兼职的时候被醉酒客人爆头。
听谢群笙的语气,还有卫志与卫兴的口气。
卫舒羽猜测,大概是那方以钱势压人,只赔了一点点小钱,就打算息事宁人,但她们只能吃下这个苦果。
摸了摸眼尾处,那道明显的疤痕。
还有额头的伤,被医生多次念叨,简首是往死里砸。
要不是及时护送加上医学奇迹,她早死了。
可是,原主真的死了。
卫舒羽眨了眨眼,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她不是共情能力强,她只是发现了,她好像能体会到原主那时候的感受。
“舒羽。”
身后传来一道男声。
卫舒羽缓慢转身,便撞入一个结实的怀抱,一股浓郁的男士香水味撞入口鼻,卫舒羽难受的屏住呼吸。
上方传来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舒羽,你终于醒了。”
下方的卫舒羽脸涨得通红,吸入空气的瞬间,连带着剧烈咳嗽。
“你好臭。”
男人脸色难看,自觉的推开卫舒羽:“舒羽,你刚说什么,你不是最喜欢我喷的这套香水了吗?”
卫舒羽被男人放开,又退后两步,咳嗽止住了。
“对不起,我没印象,我要休息了,麻烦你出去把门关上。”
卫舒羽说完往床边走。
“你不记得我了?”
男人难以置信。
卫舒羽没有说话。
她没有原主的任何记忆,她也不知道原主的社交圈,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与她们相处。
她可以尽量不打乱原主的生活轨迹,但是她的心理上以及生理上接受不了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
所以,她唯一不会接盘原主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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