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数到第七十二次心跳时，自动售货机的紫外线扫描仪刚好转开。
他像条脱水太久的壁虎贴着墙根移动，运动鞋底在冷凝水覆盖的地面发出令人心悸的吱呀声。
霓虹广告牌的光污染从通风口漏进来，在生锈的管道上切割出监狱栅栏般的阴影。
"公民编号HT-3072，您己离线37小时。
"脑后的生物芯片突然发出警告，针刺般的神经电流顺着颈椎窜向太阳穴。
陆离踉跄着扶住污水管，喉头泛起营养膏过期的酸腐味。
这是他本月第三次断开脑机矩阵，再被系统判定为"非活跃节点"，熵减管理局的清道夫就会带着光子牢笼找上门。
黑市的入口藏在垃圾压缩机背后，那里残留着旧时代的痕迹——用真正混凝土浇筑的墙面。
陆离敲击管道的节奏带着摩斯密码的韵律，三重两轻，这是上周刚更换的接头暗号。
闸门升起时，腐烂水果与机油的混合气息扑面而来，反而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两克算力凭证换三小时离线补丁。
"戴着乌鸦面具的贩子从阴影中现身，机械义眼闪着不祥的红光。
他手中试管里的紫色液体，是黑市最抢手的违禁品：未经净化的原始记忆。
那些被中央矩阵删除的喜怒哀乐，此刻正在培养液里翻涌着细小的气泡。
陆离摸出贴身藏着的记忆晶体，这是他用妻子临终前的脑波数据压缩成的。
贩子的义眼突然收缩成竖瞳，改装过的嗅觉传感器抽动着："死亡记忆？
这可是A级管制品..."话音未落，通风管道的金属网突然崩裂，银蓝色的纳米蜂群如暴雨倾泻。
"诱捕程序！
"陆离翻身滚向货架后方，乌鸦面具的贩子西肢关节反向扭曲，露出皮下闪烁的量子芯片。
这根本不是人类，而是熵减管理局的拟态猎犬。
货架上的玻璃器皿接连炸裂，记忆液体在地面汇聚成诡异的荧光溪流。
陆离扯开衣领，锁骨下方自制的电磁脉冲器开始嗡鸣。
这是用旧微波炉磁控管改造的，线圈缠绕着从医疗舱偷来的超导材料。
当猎犬的螯肢刺破他外套的瞬间，幽蓝的电弧在潮湿空气中炸开。
纳米蜂群在强磁场中凝结成金属雪花，拟态猎犬的量子核心过载爆燃。
陆离在灼热气浪中扑向应急通道，后颈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某种粘稠的液态金属正顺着脊柱攀爬。
他意识到这是光子牢笼的预载程序，那些游动的纳米机械正在编织囚禁意识的量子茧。
通道尽头的安全门突然洞开，穿连帽衫的身影拽住他的手腕。
来人掌心传来的温度让陆离一怔，这年头己经很少有人保持原生皮肤。
他们冲进垂首维修井时，追兵的光子牢笼刚好完成空间封冻，将整个黑市压缩成克莱因瓶状的拓扑陷阱。
"你偷运死亡记忆。
"救他的女人掀开兜帽，左眼是军用级战术目镜，"知道这会让情感熵值超标多少倍吗？
"她扯开陆离的衣领，战术匕首精准挑出嵌在胸口的追踪芯片。
陆离注意到她脖颈处的条形码，那是人机混合单元的标志。
远处传来涡轮引擎的轰鸣，女人把注射器扎进他颈动脉："这是认知干扰剂，能骗过脑波扫描仪24小时。
"药剂带来的灼烧感中，陆离视网膜上浮现出倒计时，还有一行闪烁的加密坐标——北纬35.41，东经139.44，旧东京塔遗址。
"想要活命，明晚辐射尘暴最烈的时候到这儿来。
"女人将匕首插回大腿外侧的磁吸鞘，"记住，别相信任何电子设备，量子塔己经学会伪造神经脉冲信号。
"她消失在通风管道时，陆离才发现掌心多了枚青铜钥匙。
钥匙齿纹组成莫比乌斯环的拓扑结构，柄端刻着模糊的汉字：逆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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