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砸在青铜链上的声音格外清脆。
陆沧溟蜷缩在时光废墟的岩壁后,左手死死握住缠绕在右臂的冰凉的锁链。
这条从祖祠地宫带出的古物正在发烫,细密的铭文像是活过来的蜈蚣,顺着皮肤往肩颈骨里钻。
三个月前那个血色的黎明,就是这玩意要了他全族七十三口的性命。
面带诡异的十二黑影,表情狰狞的说:"找到你了,小老鼠。
"微弱的男声穿透雨幕,十二道黑影无声落在残破的祭坛西周。
为首之人戴着青铜饕餮面具,手中长剑泛着幽蓝的光——正是那夜洞穿父亲胸膛的凶器。
陆沧溟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脊椎处尚未成型的时魄结晶突然剧烈震颤,右眼瞳孔不受控制地泛起银芒。
他看到追杀者们头顶悬浮着的沙漏。
细碎的银沙正从饕餮面具的漏斗中倾泻,最多还有半刻钟就会流尽。
但自己颈后的沙漏......只剩薄薄一层细沙在苟延残喘。
陆沧溟突然大笑起来,染血的虎口摩挲着青铜链上的莲花纹,原来死亡倒计时真的会让人胆气横生。
"你们想要这个?
"他晃了晃左臂,锁链相击声惊飞废墟深处的夜枭,"不如猜猜,它饮了多少人的血才变得这般滚烫?
"面具人剑尖轻挑,三道冰棱破空袭来。
陆沧溟就地翻滚,左肩还是被划开深可见骨的血口。
剧痛反而让他清醒,当第二波攻击接踵而至时,他猛地将青铜链尖端刺入心脏。
世界突然寂静。
飞溅的雨珠凝在半空,面具人抬手的动作定格成滑稽的雕像。
陆沧溟看着穿透胸口的青铜链没有血迹,反而有银色的液体流出倒涌进心脏。
脊椎处传来琉璃破碎的脆响,某种古老的力量在血脉中苏醒。
"这就是...断流?
"他踉跄的步伐走向最近的杀手,指尖触碰对方眉心。
时魄之力流转的刹那,杀手头顶的沙漏轰然炸裂,整个人化作齑粉消散在雨中。
当陆沧溟如法炮制解决到第五人时,喉间突然涌上腥甜——他看见自己的沙漏正在疯狂漏沙。
雨声重新灌入耳膜的瞬间,剩余七人齐齐喷出鲜血。
饕餮面具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底下惊骇的独眼:"时蚀反噬!
他撑不了多久!
"陆沧溟单膝跪地,青铜链上的莲花纹己经爬上脖颈。
每呼吸一次,都像有千万根冰针戳刺骨髓。
他死死盯着面具人举起的剑锋,忽然听见废墟深处传来一缕琴音。
那音色清泠如月下泉,竟让灼烧的时魄结晶稍稍平静。
陆沧溟鬼使神差地朝声源处翻滚,剑锋擦着耳际划过时,他嗅到一缕淡淡的药香。
素白裙裾拂过染血的面颊。
女子跪坐在龟裂的石头上,垂落的青丝间隐约可见白玉耳坠,在雨夜中泛着温润的光。
她弹奏的曲调很奇怪,像是把十二时辰掰碎了重新排列,每个音符都精准地敲在时魄结晶的裂痕处。
"药王谷的人也敢插手?
"面具人的剑锋在颤抖,琴音所过之处,他们身上的时蚀痕迹正在加深。
女子抬头,露出覆着白绫的双眼。
纤指在第七弦重重一划,虚空竟泛起水波状的涟漪。
陆沧溟突然能动了,他扑向女子时,恰逢她指尖渗出殷红血珠,顺着琴弦滚落在日晷的"午时三刻"刻度上。
天地倒转。
等陆沧溟再睁眼,己经躺在竹屋里。
晨光透过窗户看到女子正在捣药的背影,青铜链不知何时被取下,此刻正安静地蜷缩在矮几上的玉匣中。
他试着运转时魄之力,发现结晶表面覆着一层薄霜,连右眼看到的沙漏都蒙上了雾气。
"你救了我?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女子耳后的肌肤上浮现银色咒印,正是触碰过时蚀之人才会有的"光阴烙"。
女子转身,白绫下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
她比划了几个手势,见陆沧溟满脸茫然,便执起他的手。
指尖相触的刹那,时魄结晶突然发出清鸣,陆沧溟眼前闪过无数画面:覆雪的药圃、滴血的琴弦、还有......躺在冰棺里的自己。
"你能预见未来?
"他触电般缩回手,却见女子摇头,在掌心写下"叶青梧"三字。
她的手腕太细了,青色血管在月光般的皮肤下清晰可见,仿佛稍微用力就会折断。
窗外忽然传来夜枭啼叫。
叶青梧神色骤变,抓起玉匣塞进陆沧溟怀里,推着他往密室去。
指尖残留的温度还未消散,陆沧溟己经嗅到风中飘来的血腥味——和三个月前屠族之夜一模一样。
密道石门合拢前,他看见叶青梧摘下白绫。
本该是眼睛的位置,赫然嵌着两枚流转星辉的时魄结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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