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村的晨雾还未散尽,林小凡己经蹲在村东头的老槐树上。
他嘴里叼着根草茎,眯眼盯着树下骂骂咧咧的王大娘——这妇人正挥舞着扫帚,把自家院门拍得震天响。
“天杀的小贼!
别让老娘逮着你!”
骂声惊飞一群麻雀,树梢上的少年却憋不住“噗嗤”笑出声。
他伸手从怀里摸出半块硬邦邦的馍馍,掰碎了往下一撒,麻雀呼啦啦落回王大娘头顶啄食碎屑,气得那妇人跳脚大骂:“连鸟都欺负到门上来了!”
这是林小凡今日第三次招惹王大娘。
第一次是卯时偷了她家屋檐下挂的腊肠,被发现后谎称“帮您尝尝咸淡”;第二次是辰时往她家水缸里撒了把巴豆粉,美其名曰“清肠排毒”;眼下日头刚过巳时,他又惦记上院里那只肥硕的芦花鸡。
“小凡啊……”树下忽然传来苍老的叹息声,正笑得前仰后合的少年差点栽下去。
他低头一看,拄着拐杖的张瘸子正仰头望他,浑浊的眼里满是无奈:“王大娘家只剩这只下蛋的母鸡了,你何必……”“瘸子叔!”
林小凡翻身跃下树杈,落地时溅起一片尘土。
他笑嘻嘻地揽住老人的肩,指尖却悄悄摸向他腰间鼓囊囊的布袋:“您昨儿不是说腰疼吗?
我帮您捏捏——”“啪!”
张瘸子一拐杖敲在他手背上,“少来这套!
上回顺走我三钱银子,说是买药孝敬我,结果转头就去镇上赌坊!”
林小凡揉着手背倒退两步,脸上委屈得能拧出水:“那银子真是买药了!
赌坊刘掌柜能作证,他说……说那‘龙虎壮骨丸’包治百病!”
“放屁!
刘掌柜上个月就中风躺床了!”
张瘸子举起拐杖作势要打,少年早己泥鳅般溜出丈外,还不忘回头嬉笑:“您老悠着点!
摔了可没人给您捡药!”
正午的日头毒辣辣烤着土地,林小凡趴在后山崖壁的阴影里,肚皮贴着滚烫的岩石。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穿过杂草缝隙,死死盯住院子里踱步的芦花鸡。
鸡冠鲜红,羽毛油亮,爪子上还沾着新刨的土——这畜生刚吃完王大娘撒的粟米,正悠闲地梳理翅膀。
林小凡的肚子发出雷鸣般的咕噜声。
他己经三天没吃顿饱饭,上次开荤还是捡了李屠夫扔的猪下水,结果上吐下泻折腾整夜。
“鸡兄啊鸡兄,”他摸出磨得发亮的弹弓,从裤袋里抠出最后一块碎石,“今日借你肉身济世,来日我林小凡飞黄腾达,定给你塑个金身,日日烧高香供奉……”碎石破空而去,精准擦过鸡尾。
芦花鸡惊叫着扑棱翅膀,慌不择路地钻进篱笆缺口。
林小凡饿虎扑食般窜出去,却在抓住鸡爪的瞬间听见身后炸雷般的怒吼:“小畜生!!”
王大娘举着烧火棍撞开柴门,两百斤的身躯跑得地动山摇。
林小凡抱紧挣扎的母鸡扭头就跑,嘴里还不忘胡扯:“大娘!
这鸡染了瘟病!
我帮您带去给孙郎中瞧瞧!”
“孙郎中早让你气中风了!”
妇人一棍子扫过他后脚跟,“上回偷老张头的腊肉,你也说是驱邪!”
青石村的土路上顿时炸了锅。
晒谷的吴老汉扔下竹耙大喊“抓贼啦”;铁匠铺的王二抄起烧红的铁钳加入追击;三条饿得皮包骨的土狗嗅到鸡毛味儿,龇着黄牙穷追不舍。
林小凡光脚踩过碎石路,怀里的母鸡拼命扑腾,鸡屎糊了他满手。
“见鬼!
这鸡早上吃啥了这么臭!”
他骂骂咧咧拐进后山小道,突然脚下一空——腐朽的枯枝应声断裂。
林小凡在坠落瞬间松开母鸡。
那畜生扑棱着翅膀逃向树丛,他却在翻滚中撞上突出的岩块。
后背火辣辣地疼,耳边尽是碎石滚落的哗啦声。
等天旋地转终于停止时,他发现自己卡在山腰一处凹洞里。
“嘶……”他摸索着撑起身子,掌心突然触到冰凉坚硬的东西。
拨开层层枯藤,半截黝黑的石头裸露在月光下。
石身布满蜂窝般的孔洞,仔细看去,孔洞中竟有细小的星光流转,仿佛将整条银河封存在内。
“宝贝!”
林小凡眼睛发亮,顾不得浑身伤痛,抄起石块就要往怀里塞。
异变陡生!
黑石突然剧烈震颤,紫光从孔洞中迸射而出。
他惊恐地想甩开石头,却发现手掌像被铁水焊住般动弹不得。
紫光顺着臂膀蔓延全身,最后汇聚在眉心——“轰!”
剧痛撕裂神魂的刹那,他看见无数画面在眼前炸开:巍峨的黄金宫殿在星海中崩塌,白发仙人浑身浴血,手中长剑斩落日月;九头巨兽撕开苍穹,黑潮吞没万千生灵;最后是一声穿越亘古的叹息,震得他神魂几欲溃散——**“混沌现,九霄乱……”**林小凡是被晨露冻醒的。
他蜷缩在凹洞角落,浑身骨头像被碾过般疼痛。
昨夜种种恍若噩梦,首到他瞥见掌心三道发光的血痕——那痕迹形如游龙,正随着呼吸明灭闪烁。
“见鬼了……”他颤巍巍伸出手,三片枯叶突然从地面浮起,在他掌心缓缓旋转。
叶脉泛起萤火般的微光,映得少年脏兮兮的脸忽明忽暗。
山风掠过树梢,他听见十里外村民的交谈声:“昨晚后山的紫光瞧见没?
定是神仙显灵!”
“我婆娘说听见龙吟了!”
“该不会是妖物作祟……”林小凡盯着悬浮的枯叶,嘴角渐渐咧到耳根。
他猛地跳起来,脑袋“咚”地撞上洞顶也不在乎:“发财了!
小爷我要当神仙了!”
狂笑声惊起飞鸟无数。
谁也没注意到,百里外的云层中,一道青虹正朝青石村疾驰而来。
--当夜,青石村祠堂。
林小凡翘着二郎腿坐在供桌上,指尖把玩着三枚铜钱。
铜钱悬浮在他掌心半寸,像被无形丝线吊着般左右摇摆。
“明天先去镇上赌坊翻本……”他正盘算着宏图大业,供桌上的蜡烛突然齐齐熄灭。
阴风灌入窗棂,带着刺骨的寒意。
“谁?!”
他翻身滚到供桌下,却见祠堂大门无声洞开。
月光下站着个青袍老者,雪白的长须无风自动,眼中似有雷霆闪烁:“小友,你身上……有混沌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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