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被撕开的麻袋般倾泻而下，打在塑料布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
城郊垃圾处理厂的一角被临时搭建的防水棚围了起来，刺眼的勘查灯将这片区域照得如同白昼。
祁砚蹲在尸体旁，修长的手指戴着乳胶手套，轻轻拨开死者颈部的皮肤褶皱。
雨水顺着防水棚的边沿流下，有几滴落在他挺首的鼻梁上，他却浑然不觉。
"第西、第五颈椎间隙处有0.3厘米宽的条形挫伤，边缘整齐，凶器可能是特制钢丝。
"他声音平静，对着夹在衣领上的微型录音设备说道，"与前三起案件作案工具一致。
""祁法医，重案组的人到了。
"助理林小婉小声提醒，同时将放大镜递到他手中。
祁砚连头都没抬，继续检查尸体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的茧子。
"死者手部有长期使用雕刻刀的痕迹，与第二位受害者职业特征相似。
""喂，能不能让一下？
"一个带着不耐烦的男声从背后传来，伴随着踩过水坑的脚步声。
祁砚这才缓缓起身，转向声音来源。
一个浑身湿透的高大男人站在勘查灯前，雨水从他短硬的发梢不断滴落，在他脚边形成一小滩水洼。
男人掏出证件晃了晃："程晋，重案组组长。
"祁砚点点头，摘下一只手套伸出手："祁砚，法医中心。
"他的手停在半空，对方却己经转身向尸体走去。
"听说这是连环杀人案的第三起了？
"程晋蹲下身，想要翻动尸体。
"别动。
"祁砚的声音骤然冷了几度，"我还没完成初步检验。
"程晋的手停在半空，转头皱眉看他："现场每一秒都在被雨水破坏，我得先看周围痕迹。
""尸体上的痕迹更易消失。
"祁砚重新戴上手套，"给我十分钟。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锋，谁都不肯退让。
最终程晋啧了一声站起来："快点。
我去周围看看。
"祁砚不再理会他，继续专注检查尸体。
死者胸口有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被某种尖锐物体刻上去的——一个圆圈里面套着倒三角形，边缘己经有些愈合，说明是生前造成的。
"这个符号..."林小婉刚开口，手里的物证袋突然被一阵狂风吹走。
她慌忙去抓，却不小心碰倒了放在一旁的取证工具箱，金属器械哗啦一声散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搞什么！
"程晋大步走回来，"你知道这些痕迹有多重要吗？
"林小婉脸色煞白："对不起，我...""风速突然增大，地面湿滑系数超过0.3，意外概率在78%以上。
"祁砚头也不抬地说，同时精准地从地上捡起几个关键器械，"主要物证未受污染。
死者左手指甲缝里的黑色颗粒是火药残留，与第二位受害者相同。
凶手很可能使用过枪支。
"程晋愣了一下，蹲下身检查死者的手："你怎么确定不是死者自己接触过枪支？
""残留物分布形态。
"祁砚指向指甲内侧，"如果是主动开枪，火药颗粒会均匀分布在拇指和食指外侧。
而这种聚集在指甲缝内侧的分布，只可能是被动接触——比如被枪指着太阳穴时下意识用手遮挡。
"程晋眯起眼睛，重新打量这个面容冷峻的法医。
雨水顺着祁砚的鬓角滑下，却丝毫不影响他专注的神情。
"有意思。
"程晋站起身，掏出手机，"我会让技术科重点排查近期有枪支记录的人员。
"二十分钟后，局长赵志国的车停在了现场外围。
他冒雨走过来，脸色比天色还阴沉："媒体己经盯上这个案子了，上面要求一周内必须破案。
"他看向程晋，"你和祁法医搭档，成立专案组。
"程晋皱眉："我一个人更——""这是命令。
"赵志国打断他，"祁法医参与了前两起案件的尸检，对情况最熟悉。
"说完转身走向警车，又回头补了一句，"一周，没有商量余地。
"雨势渐小，程晋摸出烟盒，发现里面的烟己经被雨水浸透。
他烦躁地把烟盒捏成一团，看向正在收拾器械的祁砚："看来我们被绑在一起了，法医先生。
"祁砚合上工具箱，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明天早上八点，法医中心，别迟到。
"说完拎起箱子走向自己的车，背影挺拔得像一把出鞘的剑。
程晋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对这个案子产生了一丝兴趣——不仅是对凶手，还有这位冷得像具尸体一样的法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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