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渗水的嘀嗒声在耳膜上敲出回响,我蜷缩在腐草堆里数着时辰。
头顶传来婴孩啼哭的第十七日,铁链终于哗啦作响。
沈明轩端着青玉药碗拾级而下,鎏金云纹靴踏碎水面月光。
"晚秋,该喝药了。
"他腰间银锁在昏黄油灯下晃动,锁芯嵌着我儿的脐带琥珀。
三日前他们剖开我七个月的孕肚时,我分明听见产婆惊呼:"是个哥儿!
"可如今奶娘怀中的襁褓里,却传出女婴微弱的呜咽。
"让我看看孩子..."我挣扎着向前爬去,脚踝铁镣在青砖拖出血痕。
沈明轩突然抬脚踩住我嶙峋的手骨,药汤泼在伤口激出白烟。
十日前被拔去的指甲盖下,新鲜血肉翻卷如花。
瓦罐碎裂声从头顶炸开,王氏举着滴血的襁褓立在台阶尽头。
金丝牡丹大氅领口沾着奶渍,她像扔秽物般将死婴掷在我膝头:"到底是商贾贱籍的种,连当祭品的资格都没有。
"腐臭味瞬间塞满鼻腔。
婴孩青紫的小脸上留着五道掐痕,与我出嫁那日被金护甲刮破的胭脂印分毫不差。
沈明轩钳住我下颚灌药,滚烫的汤汁混着碎牙滑入喉管:"喝干净,今夜二皇子要验看人彘。
"铁器烧红的滋啦声穿透耳膜。
我的视线开始涣散,却清晰看见墙角木箱里堆着十二套嫁衣——去岁失踪的尚书庶女最爱穿雨过天青色,通判家的义女总在鬓边簪白山茶。
她们破碎的指骨正在箱底闪着磷光。
"手脚要留着眼睛才好看。
"王氏的翡翠护甲划过我眼皮,冷意顺着脊椎爬满全身。
当烧红的铁钳贴上脚踝时,我咬碎了藏在舌下的毒玉。
这是用三根肋骨从倒夜香婆子那换来的,染着梅姨娘临死前咳出的血。
剧痛炸开的瞬间,记忆如走马灯掠过。
我看见大婚夜沈明轩用红烛刺穿我掌心,血珠坠在合卺杯里被他仰头饮尽;看见祠堂密室中二皇子抚摸龙袍的痴态;看见顾昭带着官兵冲进地窖那日,我已被做成人彘泡在药酒坛中。
"轮回台前,允你三愿。
"恍惚中有白须老者执笔而立,我淌着血泪在命簿上划出深痕:一要沈氏血脉断绝,二要谋逆铁证昭雪,三要...我抚过腹中早已冷却的胞宫,在第三愿上狠狠按下指印。
铜镜乍破般的天光里,我猛然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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