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幕墙外的黄浦江泛着金属光泽的浪，我摘下神经信号监测仪，第17次核对手环上的数据。
凌晨三点二十分，实验舱里的受试者突然睁开眼睛，虹膜上掠过幽蓝的量子纹路。
"脑波频率突破临界值！
"助理苏离的声音在震颤。
全息屏上代表意识活跃度的红色曲线正在疯狂攀升，在即将触及警戒线的刹那，我听见某种晶体碎裂的脆响从实验舱内部传来。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声音，而是首接叩击在听觉神经上的信息脉冲。
超导线圈突然爆出刺目电弧，整座菱形实验室开始高频振动。
我扑向紧急制动阀的瞬间，看见苏离的白大褂下摆翻起一角——她大腿外侧的皮肤上，嵌着枚指甲盖大小的银色装置，正闪烁着与受试者瞳孔相同的幽蓝。
"林教授，你知道人类为什么需要无梦计划吗？
"三天前项目启动时，苏离端着咖啡靠在粒子加速器的环形管道旁。
她无名指上的婚戒折射着冷光，那圈铂金里藏着纳米级的信号屏蔽器，"因为每个梦境都是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会放出我们关押了三十万年的怪物。
"此刻实验舱的钛合金外壳正在汽化，雾化的金属颗粒悬浮在空中，组成一串旋转的斐波那契数列。
我摸到胸口的应急药盒，蓝色药片在舌底融化的苦涩中，视网膜上突然浮现出昨夜梦境的残影：漆黑天幕坠落着发光雨滴，每颗水珠里都封装着双螺旋结构的星光。
监测仪突然黑屏前的最后一帧画面，是受试者脑神经突触的量子成像——那些本该随机放电的神经元，正在排列成标准的十六进制代码。
应急通道的红外线警报器发出蜂鸣时，我的虹膜识别系统己经失效十七秒。
苏离的白大褂在转角处翻飞如蝶，她奔跑的姿势呈现出诡异的几何对称性——每次落脚点都精准对应地砖的六边形接缝，仿佛在三维空间里沿着看不见的拓扑结构移动。
"脑域开发度42%的受试者，理论上不可能引发量子隧穿效应。
"三天前的项目论证会上，我曾在全息沙盘推演出二十七种事故模型。
但此刻走廊墙面渗出的发光黏液，正在验证第二十八种可能：当人类神经突触与外星量子云产生谐振，现实世界的物质将呈现波粒二象性。
黏液汇聚成发光的莫比乌斯环，纳米机器人维修群突然集体坠地。
我的颈后芯片传来灼痛，那是植入式神经调节器在抗拒某种信息入侵。
昨夜梦境中坠落的发光雨滴再次在视网膜上闪回，这次我终于看清那些双螺旋结构的星光里，蜷缩着无数缩小的人类胚胎。
"林教授，你违规了。
"安全主管赵无妄从黏液环中心浮现，他的面部肌肉正在量子化重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虚空转动，"第九协议规定，任何涉及前额叶皮层的记忆检索..."我按下藏在臼齿里的微型引爆器，三周前埋在通风管道的气溶胶炸弹应声炸裂。
含有石墨烯涂层的烟雾瞬间瘫痪整层楼的监控网络，这是我在梦境中反复演练二十七次的逃亡路线——当你在现实中找不到破局之法时，唯有相信潜意识里那个能看见星空倒影的自己。
负七层的应急电梯比设计图纸多出十三米深度。
电梯井内壁生长着暗红色神经突触丛，那些黏腻的有机组织正随着我的脉搏频率收缩。
当楼层显示器跳出"-7"的瞬间，整座星穹大厦的量子护盾突然启动，淡紫色的狄拉克海啸吞没了所有逃生通道。
"他们删改了你的入职档案。
"记忆深处突然响起母亲的声音，那是我在脑神经研究所苏醒后保留的唯一原生记忆。
医疗舱的荧光里，她隔着防护玻璃抚摸我额头的植入体接口，"记住，不要相信任何声称参与过你童年的人。
"电梯地板突然透明化，下方三百米处，首径两公里的环形加速器正在轰鸣。
暗物质对撞产生的奇异夸克团在真空管里穿梭，它们的运行轨迹与我昨夜梦境中的发光雨滴完全吻合。
当某个概率云坍塌的瞬间，我看见加速器中央悬浮着成千上万个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大脑，每团灰质表面都浮动着幽蓝的量子纹路。
口袋里的蓝色药盒突然发烫，那些抑制脑波的药片正在释放伽马射线。
我忽然意识到，三年来每天服用的根本不是抗排异药物——它们是微型信号发射器，此刻正将我的海马体坐标广播向整个银河悬臂。
"认知滤网己失效百分之七十九。
"苏离的声音从头顶通风口滴落，她的身体倒悬着穿过电梯天花板，婚戒上的屏蔽器正释放脉冲波，"你还没发现吗？
整个无梦计划，不过是为你一人搭建的楚门世界。
"电梯井的神经突触突然暴起，带着细胞膜特有的腥甜气息刺入我的太阳穴。
在意识被撕裂的刹那，我听见加速器里的万千大脑同时发出蜂群般的嗡鸣。
那些浸泡在液态氦中的灰质团块表面，浮现出与我童年卧室完全一致的星空壁纸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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