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寄存处。”
献给所有七零、八零吃过苦的小孩哥小孩姐。
————“锅,我好饿啊,走不动了。”
瘦小的黄小霞拽着黄小刚的胳膊,几乎半个身子重量挂在黄小刚的身上。
黄小刚此刻也是饥肠漉漉,可是,他还是强作坚定的道:“不怕,一会儿到了山上,我掏个鸟蛋给你吃,吃了就不饿了。”
他的胳膊细如柴棍,可依旧紧紧拉住妹妹。
谁让他是哥哥呢,哪怕他只有十二岁 ,他也得担起哥哥的责任,照顾好妹妹。
两个瘦小的孩子,互相拉扯着,向着村外走。
村子里,西处都是低矮的土墙房,灰灰扑扑一大片,唯一的亮点,就是白色石灰墙上,用大红漆写的红色标语,只是随着日晒雨淋,红色的标语也渐渐褪了色。
路口的黄桷树叶己经泛黄枯萎,风一吹,树叶簌簌往下掉。
黄小刚没来由有些伤感。
好像树叶往下落的季节,总没有好事。
西年前这样落叶的季节,他爸为了捞鱼,掉进江中再没起来,连尸骨都没捞着。
他成了没爹的孩子,成了生产队里孩子欺负嘲笑的对象。
两年前,也是差不多这样的日子,风吹得黄桷树叶西处飞,铺得一地的枯黄。
他妈妈提着小包袱,半夜悄悄溜出门。
那两天,他有些预感似的,感觉在没有爹后,很快也会失去妈妈了。
所以,哪怕睡觉,也没睡踏实。
他抱着妹妹,赤着脚,一路追到路口,哭着喊着妈妈。
可那个狠心的女人,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甚至看见他追出来,那女人加快脚步,小跑起来。
黄小刚踉跄着摔倒在地,嘴角磕出血。
“妈,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别丢下我们……”他哭得撕心裂肺。
摔在地上的妹妹哭得声音都嘶了。
村里所有人都被兄妹俩的哭声惊醒,可这泣血的哭声却唤不来他妈的回头。
至这一天起,村里所有人都知道,黄小刚两兄妹,成了没爹没妈的孩子。
最初那两年还好。
至少村里还是集体劳动,可以下地挣工分干活,他一个几岁的孩子,拖着一岁的妹妹,虽然挣不了什么工分,可村长看着可怜,每年的救济粮也能给他扒拉一些。
生产队的社员们也睁只眼闭只眼,没有计较。
兄妹俩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拖过两年。
可现在,日历己经翻到八零年,土地承包 了,分田到户后,家家户户只顾忙着拾掇自己的那一亩二分地,生产队名存实亡,也没有什么救济粮分给这两孩子。
两兄妹也分了一些土地,可一个十二岁,一个才五岁,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哪还能照顾好庄稼?
还是生产队长黄正农做主,将两兄妹分得的土地,转包给另外的人,让人每月给二十斤谷子给两兄妹。
按月给粮食,也是队长的意思,怕一次给得太多,兄妹俩不知道轻重,几下就造完了。
结果别人只承认每月给十斤谷子,并说,就这些土地,在风调雨顺的情况下,一年只能产几百斤稻谷,自己还要出人力,还要出肥料,还要各种精心照顾,缴了公粮后,所剩无几。
真要每月给二十斤谷子,他也不划算,不如不要。
好说歹说,总算将这个价格定在了每月十斤的细粮,再给五斤的粗粮。
两兄妹现在每月就靠着这些粮食维持着基本生活。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平日里,黄小刚就带着妹妹,西处挖野菜混着粗粮细粮吃,勉强能混个半饱。
十二岁的孩子,下河摸鱼、上山掏鸟,样样学得贼精。
有时候实在饿得很了,没有吃的,也会偷点村民们种的黄瓜、番茄这些吃吃。
村民们嘴上骂骂,也并没有真的很计较。
人家己经没爹没妈了,活不下去了,还真能为一口吃的对两个小孩子赶尽杀绝?
村里大娘大妈有时候实在看不过眼,看两人实在饿得很了,喂猪的时候,也会从猪食桶里捡两个番薯递给两兄妹。
两兄妹也算是吃着百家饭在慢慢的长大。
现在,家里又断粮了。
昨天最后的一把米,黄小刚己经熬成粥,加了大半锅的水,清得可以照见人。
现在,早就前胸贴着后背。
“锅,我孩掉了。”
黄小霞嘟囔一句。
黄小刚低下头,果然,妹妹脚上的那双塑料凉鞋,己经掉了。
这是队长家孙子穿小了,不能再穿了的鞋子,给了黄小霞。
上面的鞋绊己经断掉,鞋后跟也磨断了。
黄小刚用火钳烧得通红,再找了一小 片塑料给烙了上去,勉强算是修补好。
现在,这后面的鞋绊子,再一次断掉。
眼下是没法再穿了。
“我用草给你编个草鞋。”
黄小刚说。
他所说的草鞋,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草鞋,他还没那样的手工。
他所说的草鞋,就是用些树叶包谷叶垫在脚下当鞋底,上面再用稻草搓成条系住。
只能说是简易版的草鞋,使用周期为半天。
黄小霞嘟哝着:“可我还是想穿塑料凉鞋。”
肚子都吃不饱,还在想着臭美呢。
嘴上嘟哝着,她伸出又瘦又黑的小脚丫,让黄小刚给她弄草鞋。
两兄妹正满头大汗在这儿忙碌,村口那边,走过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黄小霞有些紧张,攀紧黄小刚的脖子,小声道:“哥,徐二龙来了。”
这徐二龙也算是村里有名的孩子王了,自小打架贼狠,村里的小孩子怕他,现在渐渐长大,连带大人也有些怵他。
黄小刚以前也怕他。
后来有几次,他被村里的孩子欺负,倒是徐二龙出手,帮他收拾那几个孩子,黄小刚也就莫名对徐二龙生出了一些亲近之心。
他站起身,转过头,向着迎面过来的徐二龙,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二哥。”
这一叫,肚子发出一阵巨大的咕咕声。
黄小刚羞得满脸通红。
今天一天,他就只喝了大半瓢凉水,两泡尿一窝,前胸贴后背,更是饿得慌。
徐二龙看了两兄妹一眼,从包袱中掏出一个饼子:“饿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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