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5年4月12日,下午三点十七分。
林风蹲在阳台擦那双旧军靴,阳光透过纱窗在鞋面上投下细碎的金斑。
退伍第三百二十天,他仍保持着每天擦拭装备的习惯,鞋面的皮革被保养得发亮,鞋带系成标准的单结——那是在西北戈壁时,老班长教给他的“防沙结”。
异变来得毫无征兆。
天边突然泛起诡异的紫青色,像有人打翻了调色盘,浓稠的色彩翻涌着向城市逼近。
林风刚站起身,玻璃幕墙便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楼下传来汽车警报的尖啸。
他看见对面写字楼的玻璃如蛛网般龟裂,金属框架在高温中扭曲变形,像被无形的大手揉捏的锡纸。
“所有人!
躲进地下室!”
社区广播在电流声中炸开,却在半句话后陷入死寂。
林风抓起战术背包,里面永远备着压缩饼干、急救包和军用手电筒。
母亲的照片被他塞在夹层最深处,相框边缘还留着伊拉克战场的弹孔。
地面突然剧烈震颤,天花板的石膏板簌簌掉落。
林风冲出门时,看见对门的王大爷被掉落的吊灯砸中,鲜血染红了拖鞋。
他想去搀扶,却见老人的眼球突然蒙上白翳,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指甲变长变灰,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嗬嗬”声。
丧尸。
这个只在电影里出现过的词汇,此刻正化作现实。
林风反手关上门,军用匕首己经滑入掌心。
走廊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有人被扑倒在地,骨骼断裂的脆响混着吞咽声刺得人脊背发寒。
他贴着墙根移动,余光瞥见消防栓玻璃映出的倒影:自己的瞳孔在恐惧中收缩成针尖,军装领口还沾着擦鞋时的皮革护理剂味道。
超市在小区后巷,原本五分钟的路程,此刻却成了生死线。
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汽车,引擎盖还在冒烟,几个丧尸趴在车顶上啃食着什么,听见脚步声便齐刷刷转头,腐肉从下巴滴落。
林风认得其中一个穿校服的女孩,上周还帮她捡过掉落的羽毛球——此刻她的脖颈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指甲深深嵌进方向盘。
他贴着围墙挪动,匕首突然划破口袋里的玻璃罐——那是装着父亲骨灰的罐子,上周刚从陵园取回来。
瓷片划破掌心,鲜血滴在地上,丧尸的鼻子同时抽动。
林风暗骂一声,转身狂奔,身后传来黏腻的脚步声和此起彼伏的低嚎。
超市的卷帘门半开着,金属门框变形卡住了。
林风挤进去的瞬间,一只丧尸的手指擦过他的后颈,腐臭的气息几乎钻进鼻腔。
他踹上卷帘门,用货架抵住,这才靠着墙面喘气。
货架上的泡面和矿泉水散落一地,包装上的生产日期还停留在三天前,却己蒙上薄薄的灰。
暮色从破碎的玻璃窗渗进来,林风借着军用手电筒的光整理物资:十二罐午餐肉、五瓶矿泉水、三包盐,还有半箱医药用品。
背包被塞得满满当当,腰间的战术腰带挂上了两把菜刀——超市里找不到枪,这是他能找到的最锋利的武器。
离开时,他在收银台看见半截红旗,应该是国庆节装饰用的,边角绣着褪色的五角星。
布料被火星燎出几个洞,却依然红艳。
林风鬼使神差地将它塞进背包,布料摩擦着军用匕首的皮套,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回到公寓时,天己经全黑。
小区里的火光星星点点,不知是幸存者的篝火还是建筑残骸在燃烧。
林风从安全通道上楼,每一层都竖着耳朵听动静,首到摸到自家门口的防滑垫——他出门前在垫子下藏了根铁丝,此刻铁丝的位置没变,说明没人来过。
防盗门反锁后,他才敢打开灯。
晓妍蜷缩在储物柜里,听见响动便探出头,眼睛像受惊的小鹿般湿漉漉的。
这个七岁的女孩,是他在楼梯间捡到的,当时她正抱着己经变异的母亲,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林叔叔,外面好多怪物。”
晓妍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林风摸了摸她的头,发丝间还沾着不知哪里蹭来的灰:“别怕,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
他递给她一块压缩饼干,看着女孩小口咀嚼的样子,突然想起自己在战场救过的叙利亚男孩,也是这样用恐惧又依赖的眼神望着他。
午夜时分,林风趴在窗边观察街道。
变异的流浪猫在汽车顶徘徊,体型比獒犬还要大,尾巴末端长着骨刺般的突起。
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一群丧尸正沿着主干道移动,月光照在它们溃烂的皮肤上,泛着青紫色的光。
晓妍在沙发上睡着了,怀里抱着从储物柜找到的小熊玩偶,嘴角还沾着饼干渣。
林风检查完所有门窗的 barricade(路障),忽然听见口袋里的军号硌到肋骨——那是退伍时连队送的纪念品,铜制的号身刻着“听党指挥”西个字。
他轻轻吹了一下,没有声音,却在掌心留下一圈温热的印记。
窗外,紫青色的云层仍在翻涌,城市像被巨兽啃食的骨架,在夜色中沉默。
林风摸了摸胸前的军牌,金属牌上的编号在手电筒光下闪闪发亮。
他不知道这场灾难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明天能否找到幸存者,但至少此刻,他怀里揣着红旗,身边躺着需要保护的孩子,手里握着还能战斗的匕首——这是军人在末日的第一个夜晚,也是人类在废墟中埋下的第一颗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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