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成监狱,坐落于京城北郊鹤山东麓,西倚苍茫群山,北东南三面沃野千里。
作为华国戒备最森严的"第一监狱",这里关押着众多涉及要案的高级别囚犯。
岁暮天寒,碎雪纷飞。
王易抬手拂去肩头的积雪,推开监狱长办公室的檀木门。
暖气扑面而来的刹那,他恍惚想起西年前那个同样飘雪的清晨。
"恭喜,减刑半年。
"赵主任合上档案册,金丝眼镜后闪过探究的光:"这些年把那些大人物伺候得周周到到,总不会是无欲无求吧?
说说,出去后有什么打算?
"西年半的时光,漫长又短暂。
当年汉江市机要局的新人王易,为给罹患白血病的女友苏晴筹钱,接下官二代同事开出的七十万价码,顶替了那桩震动朝野的泄密案。
若非涉及国家机密,他本不够资格被关押在此。
"就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王易垂眸掩住眼底暗涌。
在这座关满省部级要员的特殊监狱,每个囚徒都是座移动的人脉金矿。
西年来他像勤勉的园丁,精心培育着这些看似枯萎却暗藏生机的权力藤蔓。
赵主任从鼻子里哼出冷笑,显然不信这番说辞。
---放风时分,鹅毛大雪将操场铺成素色绒毯。
王易望着玻璃幕墙外的银白世界,记忆又飘向医院消毒水气味里苍白的笑靥。
若苏晴还在.....大厅穹顶下,三三两两的囚犯负手观雪。
虽褪去制式囚服,仍保持着上位者特有的仪态,只是眼中锋芒皆化作暮色苍茫。
"咳。
"陈老拄着乌木手杖缓步而过,玄色唐装下摆掠过冰冷地砖。
王易心头微紧,还是快步跟上。
作为监狱里最年轻的"低级别"囚犯,他凭同乡之谊早早攀附上这位前政法系统泰斗。
此刻檀香缭绕的单间内,紫砂壶嘴正袅袅吐着白雾。
"下月初出去?
"陈老摩挲着和田玉扳指,忽将茶盏重重一放:"我教你的那些为官之道,都喂狗了?
"王易恭敬续茶,手腕稳如磐石。
他太清楚这位"老师"的盘算——借他这把干净刀,了结外头未尽的恩怨。
可那些能扳倒陈老的仇家,哪个不是翻云覆雨手?
"我有案底......""案底?
"陈老嗤笑着展开案头《资治通鉴》,"汉高祖曾给韩信造过新身份,我虽不如萧何,给你换个清白身倒也不难。
"窗外雪势渐猛,碎玉撞在防弹玻璃上绽成冰花。
陈老忽然倾身,浑浊眼底迸出精光:"再告诉你件趣事,你那位苏晴姑娘......""己经嫁给汉江市副市长的公子,婚礼就在你入狱第二年春天。
"陈老指尖叩击着黄花梨案几,每一声脆响都像冰锥扎进王易太阳穴,"听说婚宴摆了九十九桌,新娘子戴着十克拉钻戒,笑得......可比当年在医院里灿烂多了。
"王易忽然感觉囚服领口勒得喘不过气。
他记得最后一次见苏晴是在ICU玻璃窗外,她戴着呼吸面罩,手指在氧气雾化的玻璃上画了个歪扭的笑脸。
那天他怀里揣着沾了同事指纹的认罪书,兜里手机还留着银行到账七十万的短信。
"这是她托我捎给你的。
"陈老从《资治通鉴》扉页抽出一张鎏金请柬,婚庆公司烫印的并蒂莲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当然,原件在我保险柜里。
"请柬内页赫然是苏晴的笔迹:"此生勿念"。
王易盯着那西个字,想起教她写毛笔字时总嫌"念"字心字底写得太斜,此刻最后一捺却力透纸背,几乎要划破洒金红笺。
"现在你还觉得,出狱后能当个普通人?
"陈老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枯枝般的手攥住王易手腕,"那些年你替我整理书稿,应该读懂了《盐铁论》第三卷批注吧?
"王易瞳孔微缩。
那些批注里藏着某个副省级要员的把柄,去年冬天陈老让他誊抄时,特意嘱咐要用特殊药水书写。
现在想来,那些见光显影的字迹,恐怕早被陈老调了包。
"您想要我做什么?
"王易听见自己声音像从深井里传来。
陈老从领口拽出翡翠吊坠,暗扣里掉出枚微型U盘:"去云城找耿启明,他见到这个自然明白。
"又递来牛皮纸袋,"你的新身份,包括清北大学法学硕士学历,还有......"档案袋里滑出苏晴的孕检报告,彩超图像右下角显示着去年七月日期。
王易眼前闪过新闻里副市长公子搂着嫩模的画面,喉间泛起血腥味。
"那孩子眉眼像你。
"陈老笑着咳出血丝,"多巧,副市长儿媳下月要带孙子去澳洲疗养,永居手续都办妥了。
"大雪在防弹玻璃外积成苍白的坟。
当警铃宣告探视结束时,王易将U盘塞进狱警送来的出狱衣物夹层——那是套藏青西装,左胸内袋缝着云城市纪委的工作证。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