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明将白瓷药碗放在红木茶几上时，手指在碗沿轻轻摩挲了三下。
釉面倒映着他修剪整齐的指甲，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这是苏家窑特供的缠枝莲纹碗，碗底还印着他们大婚那年的干支纪年——丙申年冬月廿七。
“趁热喝。”
他解开铂金袖扣的动作像是拆解精密仪器，腕表表盘在晨光中折射出孔雀蓝的幽光，“张医生说这次换了新方子，加了天山雪莲。”
苏婉的睫毛在药汤腾起的热气中颤动。
七年来，每个农历初七的清晨都是如此：六点十五分，佣人会准时撤走她床头柜的安眠药瓶；六点三十分，林景明会端着这盏温热的瓷碗出现在主卧；六点四十五分，老陈修剪玫瑰的剪刀声会穿透双层玻璃窗。
此刻她望着碗底沉淀的褐色药渣，突然发现其中混着几缕暗紫色絮状物——上周在书房撞见的情景如闪电般刺破记忆：丈夫背对着门，正在撕碎一张印着“无精症确诊报告”的纸，碎纸篓里还躺着半支注射用的绒毛膜促性腺激素药瓶。
“景明，”她端起药碗时手腕微晃，汤汁在青花缠枝纹上荡出涟漪，“我们要不要......”“嘘。”
男人温热的掌心覆住她冰凉的手背，翡翠扳指内圈的家族徽记硌得骨节生疼。
这只缅甸老坑玻璃种的扳指自林老爷子传下后，表面便多了道月牙状裂纹，此刻正抵在她无名指婚戒的戒托上。
“爷爷说承欢膝下才是孝道。”
他笑着，金丝眼镜后的瞳孔却像两口深井，倒映着梳妆台上那瓶新换的依兰精油，“等孩子出生，我就带你去圣莫里茨看雪。”
苏婉闭上眼睛，任由苦味在舌尖蔓延成蛛网。
窗外梧桐树的影子正爬上她雪白的脖颈，斑驳如某种古老的诅咒。
她突然想起昨夜半梦半醒间听到的对话——林景明在露台压低声音说：“......下周的排卵期要确保万无一失......”而回应他的分明是私人医生张启明带着谄媚的轻笑。
楼下传来管家老陈修剪玫瑰的咔嚓声。
那些被剪下的带刺枝条总是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今晨梳妆台上的珐琅首饰盒里躺着三根，昨日早餐的英式骨瓷碟边缘卡着一截，上周更是在她羊绒披肩中发现被荆棘刺穿的蓝闪蝶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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