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将断崖映照得如同浸泡在血浆之中,峭壁上倒悬的尸藤正缓慢蠕动,那些紫黑色藤蔓上挂着三十七具尚未腐烂的尸体——都是近三个月被扔进蚀骨深渊的外门弟子。
我的左肩插着半截骨刃,右腿膝盖以下空荡荡的,暗红色凝血在身下形成粘稠的潭,十七具同门尸体堆砌的肉山正在散发腐臭。
指尖刺入身旁女尸的咽喉,粘稠血液顺着掌纹流入干裂的嘴唇。
这是被"腐心咒"侵蚀过的血,带着铁锈味与尸毒的腥甜,但足够让我再撑三个时辰。
女尸空洞的眼眶里爬出指甲盖大小的尸蟞,这种以魔修为食的毒虫突然振翅飞起,却被我舌尖弹出的血珠击碎在半空。
尸堆顶端传来细碎的骨节摩擦声。
我屏住呼吸,任由断腿伤口渗出更多黑血。
三丈高的尸山顶端,半具挂着碎肉的骷髅正在重组身躯,它断裂的脊椎被磷火粘合,下颌骨缺失的齿缝间滴落墨绿色毒液——这是炼气五层修士才有的"碧髓蚀骨毒",滴在青石上能烧出碗口大的坑洞。
骷髅右臂突然炸裂,九根指骨化作流光激射而来。
我翻身滚向左侧,三根骨刺擦着耳廓钉入岩壁,另外两根贯穿大腿残肢。
剧痛让眼前泛起血雾,但手中断剑己顺势劈开第五具尸体——腐坏的脏器里藏着半瓶未失效的"血煞散"。
第二波骨箭袭来时,我扯开尸体胃囊,腥臭的消化液泼向空中。
骨箭穿透粘液发出滋滋声响,速度减缓的刹那,断剑挑起尸体腰间玉佩。
玉坠在魔气灌注下炸成齑粉,形成的屏障堪堪挡住最后三根淬毒骨刺。
"咯...咯..."骷髅的头颅突然一百八十度扭转,下颌骨大张喷出毒雾。
我单腿蹬地向后疾退,毒雾触及的岩壁腾起青烟,三具挡路的尸体瞬间化作血水。
左手趁机探入袖中,摸到仅剩的三颗阴雷珠——这是用腐心草汁浸泡七七西十九日的毒雷,触肉即爆。
毒雾即将合围的瞬间,我咬破舌尖喷出精血。
血雾在空中凝成定身符咒,骷髅动作顿时迟缓如陷泥潭。
阴雷珠呈品字形射入其胸腔,墨绿色毒液顺着骨架纹路疯狂蔓延。
"还不够..."我盯着挣扎的骷髅,五指插入自己断腿伤口。
撕心裂肺的疼痛刺激下,丹田内沉寂的魔气终于沸腾,掌心浮现饕餮魔纹。
骷髅眼眶中的鬼火剧烈颤动,被强行抽离骨架涌入魔纹。
吞噬过程持续了半柱香时间。
当最后一丝鬼火没入掌心,断肢处传来万蚁噬心般的麻痒。
新生的血肉如蛆虫蠕动,森白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重构。
我跪倒在地,十指深深抠入岩缝,额角青筋暴起——吞天魔功的淬体之痛,堪比凌迟。
血月偏移七寸时,新生的小腿终于成型。
苍白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黑色魔纹,脚尖轻点地面便留下三寸深的裂痕。
我闭目内视,丹田气海己扩张三倍有余,漆黑魔气凝成旋涡缓缓转动。
"炼气三层巅峰..."睁开眼时,瞳孔闪过饕餮虚影。
随手挥出一道魔气,五丈外的钟乳石柱拦腰而断,断面处爬满蛛网般的腐蚀痕迹。
深渊上方的血色结界开始波动,试炼临近结束的气息刺激着幸存者。
我撕下尸体衣襟包扎左肩伤口,耳廓微微颤动——东南方三十步外的石缝里,心跳声快了半拍。
佯装调息,魔气悄然渗入地面。
当那道寒芒破空而至的刹那,我旋身扣住偷袭者手腕,顺势将其右臂关节反向折断。
淬毒匕首擦着颈侧划过,在锁骨留下细长血痕。
"赵老三。
"我踩住他臃肿的肚腹,指尖魔气刺入其丹田,"三天前分食人面蛛时,你说过最恨背后捅刀的小人。
"矮胖修士满脸刺青因痛苦扭曲,他忽然咧嘴露出染血的牙齿:"大师兄给了三颗筑基丹...你活不过今夜..."话音未落,七窍突然喷出腥臭黑血,皮肤下鼓起数十个游走的肉瘤。
"噬心蛊!
"我疾退三丈,赵老三的尸体己轰然炸裂。
漫天血雾凝成骷髅图案,在我额头烙下赤红印记。
这是魔道追踪秘术,意味着有更高阶修士锁定了我的位置。
深渊尽头传来沉闷钟鸣,试炼结束的时辰到了。
踏过满地碎肉走向出口时,幸存的七名外门弟子自动让开道路。
他们残缺的法器指向地面,沾染血污的面孔在血月下明暗不定。
某个独眼修士喉结滚动,最终也没敢举起那柄崩口的鬼头刀。
石门开启的刹那,验魂镜的青光笼罩全身。
灰袍老者手中的铜镜突然剧烈震颤,镜面浮现饕餮吞天之象,紧接着炸开蛛网裂痕。
两名持锁链的黑袍弟子僵在原地,玄铁镣铐尚未触及我皮肤就己变得赤红。
"天魔骨...这是天魔骨!
"老者枯槁的手指几乎掐进我肩胛,"快去禀告血煞堂主,蚀骨深渊出了个饕餮魔体!
"镣铐锁死的瞬间,我低头掩去嘴角冷笑。
魔气顺着经脉渗入玄铁,那些号称能镇压金丹修士的符咒正被缓慢腐蚀。
抬眸望向万骷山巅的血色宫殿时,舌尖尝到熟悉的血腥味——那是渴望的味道。
山道上,十二具挂着外门弟子腰牌的干尸随风摇晃。
最年轻的那具尸体手中还攥着半块灵石,死不瞑目的双眼正好与我对视。
押送的黑袍弟子故意用锁链扯动我伤口,却在接触到魔纹时被灼伤手掌。
当血月移至中天,我们恰好经过炼魂窟。
凄厉的哀嚎声中,某个熟悉的声音刺破黑暗:"楚九幽!
你杀我胞弟的仇...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血肉咀嚼声——那是上月被我扔进万毒坑的刘师兄。
我舔了舔开裂的嘴唇,丹田内的饕餮魔纹微微发烫。
在这人吃人的九幽魔宗,仁慈是比万毒攻心更致命的毒药。
血衣教习的鞭痕还在后背灼烧,三年前那个雪夜,我就是趴在尸堆里领悟了第一条魔道真理:想要活下去,就要比所有人都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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