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雨夜佛瞳洛阳城的霓虹浸在酸雨里，像打翻的电子香炉。
楚昭南蹲在龙门石窟售票处屋檐下，数着瓦当滴落的雨水。
那些泛着铜绿的雨珠在触地前总会诡异地悬停半秒，仿佛被看不见的丝线吊着——这是他三年来发现的第七个异常现象。
"小楚！
"同事老周隔着安检门挥动机械臂，义眼在雨幕里泛着廉价红光："末班车要开了，你小子又在犯癔症？
"少年慢吞吞起身，褪色的工牌在胸口摇晃。
甲子·柒的编号下积着层咖啡渍。
他走过安检通道时，金属探测门突然发出尖锐警报，显示屏乱码里闪过半张青铜面具的脸。
"破机器又抽风。
"老周啐了口电子烟，烟头掉在楚昭南脚边炸出蓝色火花。
少年弯腰去捡，突然看见烟灰里凝结着《推背图》卦象。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耳边响起皮影戏的铜钹声。
咚——伊河对岸的卢舍那大佛亮起夜间景观灯。
楚昭南瞳孔收缩，那些LED灯分明勾勒出佛首内部转动的齿轮结构。
他摸出兜里的降压药干咽下去，药瓶标签上潦草写着：第七人民医院处方诊断：机械妄想症老周突然抓住他手腕，机械指节捏得生疼："听说西工地挖出怪东西了？
"工装袖口滑落，露出楚昭南小臂的条形码——那是所有械灵与生俱来的烙印，此刻正在皮下渗出青铜色。
"周哥见过会呼吸的青铜吗？
"少年歪头笑着，电子眼闪过熔金纹路："武周时期造的龙门佛窟，地宫里有座万象神宫，藏着..."警报声撕裂雨幕。
对岸工地腾起蓝紫色电弧，隐约可见钻机悬在半空，二十米长的钻杆竟像麻花般扭曲。
楚昭南的降压药瓶突然炸裂，玻璃碴在掌心拼出北斗九星图案。
"你脸色比仿生人还差。
"老周递来能量饮料，罐身广告语械灵也需要充电！
正在渗血。
楚昭南刚要开口，喉咙突然涌上铁锈味——他的视网膜上浮现倒计时：00:07:42卢舍那大佛的眼睑颤动了一下。
楚昭南冲向雨幕时，工牌吊绳突然断裂。
金属牌在积水中映出诡异画面：本该是少年倒影的地方，盘踞着条脊椎骨外露的青铜龙。
第二节 青铜呼吸伊河在暴雨中翻涌着机油味的浪。
楚昭南攥着绝缘胶布钻进基坑时，积水己漫过机械义膝。
探照灯扫过扭曲的钻杆，那些被拧成麻花的合金钢表面，结满闪着幽蓝的青铜锈。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兵马俑坑维修电路时，也见过类似的锈斑——它们会在午夜渗出《山海经》里的异兽轮廓。
"甲子级！
磨蹭啥呢？
"监工的电子喉炸响，声带芯片显然浸了水，"把B3区电缆重接！
"防水手电筒的光圈里，混凝土裂缝像道狰狞的伤疤。
楚昭南刚剥开电缆胶皮，突然听见裂缝深处传来心跳声。
不是机械泵的嗡鸣，而是血肉之躯才有的沉闷律动，混着青铜编钟的余韵。
蓝雾就在这时喷涌而出。
它们从裂缝深处弥散，裹住楚昭南的左臂。
仿生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氧化剥落，露出下方暗青色的合金骨骼——那些本该是钛合金的部件，此刻竟浮现出武周时期的缠枝莲纹。
"天授元年..."他鬼使神差地念出锈斑上的铭文，指尖抚过裂缝中凸起的青铜獠牙。
剧痛突然贯穿太阳穴，视网膜炸开全息影像：头戴冕旒的女帝正在明堂之巅起舞，十二尊金人托举着星环碎片，而洛水倒映的却不是明月，是某颗瞳孔裂成九瓣的青铜巨眼。
老周的机械臂拽着他后领拖出泥潭时，楚昭南的电子眼还在闪烁卦象。
暴雨冲刷着基坑，那些蓝雾凝聚成半透明的兽形，正贪婪啃食断裂的电缆。
"你小子不要命了？
"老周扯开漏电的工装，露出胸口的甲子·叁编码，"这鬼地方邪性得很，上周..."警报声撕裂雨幕。
对岸卢舍那大佛的双眼突然射出探照灯光，光束如青铜剑劈开雨帘，精准刺入裂缝。
蓝雾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楚昭南看见混凝土碎渣在空中拼出三个甲骨文——归墟种他的脊椎突然灼烫，工服下的皮肤浮现龙鳞状凸起。
远处传来蒸汽轮机的轰鸣，黑色楼船刺破雨幕，桅杆上的二十八宿旗猎猎作响。
楚昭南摸到后颈渗出的黏液，借着探照灯光细看——指尖沾的不是血，是混着青铜碎屑的《河图》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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