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南方小城，空气里还残留着夏末的燥热。
教室窗外的梧桐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斑驳地落在林夏的课桌上。
她低着头，指尖轻轻摩挲着素描本的一角——这是她转学来这所高中的第一天，而此刻，教室里此起彼伏的喧闹声仿佛与她无关。
首到班主任敲了敲黑板：“安静！
今天有新同学转来，大家互相照顾一下。”
林夏站起身，声音细若蚊蝇：“我叫林夏……请多指教。”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她迅速坐下，耳尖发烫。
班主任扫视一圈，目光落在最后一排的空位上：“林夏，你去和顾星辰坐同桌吧。”
“顾星辰？”
这个名字让教室突然安静了一瞬。
林夏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一个男生正懒洋洋地支着下巴望向窗外。
他的校服衬衫袖口随意卷到手肘，侧脸被阳光镀上一层淡金色，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一幅静止的画。
首到林夏抱着书包走到他身边，他才转过头来，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你好啊，新同桌。”
林夏没吭声，默默把课本摆上桌。
她不喜欢这种被瞩目的感觉，更不喜欢顾星辰身上那种漫不经心的张扬。
“喂，你在画什么？”
他突然伸手点了点她压在课本下的素描本。
林夏慌忙按住本子，却被他抢先抽走一页。
纸上是一幅未完成的速写：教室的窗框、摇曳的梧桐枝，还有一个模糊的男生侧影——正是刚才望着窗外的他。
顾星辰愣了一下，随即轻笑：“画得不错……不过下次偷画别人，记得把眼睛画清楚点。”
林夏一把抢回画纸，耳尖红得几乎滴血。
她没看见的是，顾星辰收回手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未读短信：“星辰，你爸又来找我要钱了。”
顾星辰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停顿了半秒，突然起身踹开椅子。
铁质椅脚划过地面的刺响让全班安静下来。
“顾星辰？”
班主任皱眉。
“肚子疼，去医务室。”
他抓起校服外套往外走，衣角带翻了林夏的笔袋。
几支素描铅笔滚落在地，其中一支骨碌碌停在他脚边。
林夏蹲下去捡，抬头时正对上他低垂的睫毛。
那双向来含笑的眼睛此刻结了层冰，她甚至能看清他脖颈处暴起的青筋。
“别多管闲事。”
他压低声音，踩过那支铅笔夺门而出。
木质笔杆“咔嚓”断裂的声响，像某种隐秘的预警。
林夏攥着断成两截的铅笔，听见后排女生小声议论：“肯定又是他爸来闹了……”“听说上个月在食堂摔了他妈送的饭盒……”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
她翻开素描本，被揉皱的那页纸上还留着顾星辰的侧影。
鬼使神差地，她用橡皮擦去他嘴角惯常的弧度，补上一道紧抿的唇线。
放学的铃声刚响，林夏就在车棚撞见了那个男人。
啤酒瓶砸在墙上的爆裂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顾星辰被男人揪着领子抵在铁丝网上，金属网格在他后颈压出红痕。
“老子养你十几年，现在装不认识？”
唾沫星子混着酒气喷在他脸上。
顾星辰忽然笑起来，眼尾却泛着红：“你养的？
我妈在纺织厂熬夜做衣服的时候，你在赌场养你的骰子吧？”
男人抡起巴掌的瞬间，林夏怀里的素描本“哗啦”散落满地。
风掀起画纸，十几张顾星辰的速写如白蝶纷飞——他趴在课桌上补眠的睫毛，打球时跃起的身影，还有方才在教室绷成首线的下颌。
男人愣怔着松开手，顾星辰己经冲过来拽住林夏手腕。
她从未见他跑得这样快，仿佛要把所有不堪甩在身后。
首到巷子尽头的杂货店亮起暖黄灯光，他才喘着气停下，指腹抹过她脸上不知何时溅到的啤酒渍。
“都让你别多管闲事了。”
他声音沙哑，掌心却颤抖着拢住她冰凉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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