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硬币声我数到第七个烟头时，报社后巷的积水已经漫过脚踝。
雨刷器般的霓虹灯把"鑫旺超市"招牌映在污水里，红色光斑顺着伞骨往下淌。
手机显示02:13，这个月第三次在排版室熬到凌晨。
裤兜里的校样纸被雨水洇成咸菜色，我攥着最后半根玉米肠往公交站挪。
建国路正在翻修下水道，沥青碎块在积水里浮沉，像无数具微型棺材。
柴油引擎的轰鸣就是这时候刺破雨幕的。
那声音像头垂死的野兽在咳嗽，车头灯晃得我撞上拆迁围挡。
锈红的43路标牌在雨帘中时隐时现，挡风玻璃后的司机侧脸让我想起殡仪馆的石膏像——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白，下颚有道蜈蚣状的缝合疤痕。
"太平街方向，上不上？
"沙哑的嗓音让我打了个寒颤。
车门铰链发出生锈的呻吟，投币箱里孤零零躺着枚2005年版牡丹硬币。
直到很多天后我才明白，那个年份意味着什么。
车厢地板黏着可疑的褐色污渍，六名乘客以相同频率随着颠簸摇晃。
穿碎花衬衫的大妈突然抽搐般转头，浑浊的眼球倒映着车尾闪烁的应急灯。
我数到第三根扶手立柱时，发现上面缠着几缕栗色长发。
"车票。
"枯树枝似的手指戳了戳我肩膀。
售票员的工作证照片被刮花大半，只能看清姓氏周。
他左手小指缺失的断面泛着蜡光，硬币在铁皮票盒里撞出某种节拍：叮-叮叮-叮。
这声音让我想起老家屠宰场的挂肉钩子。
坐在第三排的瞬间，柴油味里混进一丝甜腥。
邻座女孩的帆布鞋在发抖，蓝白校服领口别着枚金色枫叶校徽。
上周社会版头条闪过脑海：《育才中学高二女生夜自习失踪》。
"您知道这趟车改线了吗？
"我假装摆弄书包挂饰，指甲狠狠掐进虎口。
后视镜里司机的疤痕在抽搐，仪表盘红光将他半边脸染成生肉色。
车身突然剧烈颠簸，我的膝盖撞到前排座椅下的黑色塑料袋。
某种冰凉的液体正从缝隙渗出，在鞋边积成暗色水洼。
穿红毛衣的老太太还在织毛线，枣红色毛线团滚到我脚边时，我看见了缠在其中的铂金项链。
"太平街到了。
"刹车片发出濒死的尖叫。
下车时雨更大了，站牌上的夜班车时刻表被撕去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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