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三年春,苏州程家花园里的海棠开得正盛。
程静姝倚在雕花窗边,数着飘落的花瓣。
十六岁的她身量纤细,一袭月白衫子衬得脸色更加苍白,唯有那双杏眼还闪着倔强的光。
"四小姐,老爷叫您去书房。
"丫鬟春桃在门外轻唤,声音里带着几分忐忑。
程静姝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帕子。
自从三姐上月出嫁后,父亲看她的眼神就多了几分算计。
她轻咳两声,理了理衣襟,缓步走向那个她从小畏惧的房间。
程家书房里,程局长正与一位身着军装的中年男子低声交谈。
见女儿进来,他难得露出笑容:"静姝,来见过刘师长。
"那军官转过身,静姝这才看清他脸上的皱纹和斑白鬓角。
刘师长打量她的眼神让她想起市场上挑牲口的商人,从头发丝到脚尖,一寸不漏。
"果然是个美人坯子。
"刘师长笑着去摸静姝的手,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听说程局长的千金饱读诗书,刘某真是三生有幸。
"程静姝的胃部一阵绞痛。
她看向父亲,后者正满意地捋着胡须:"师长过奖了。
小女虽体弱,但知书达理,定能当好师长的贤内助。
"走出书房时,程静姝的指甲已深深掐入掌心。
她直奔后院找母亲,却听见父母在厢房里的对话。
"她才十六,那刘师长都四十六了,前头死了两房太太..."母亲的声音有些犹豫。
"你懂什么!
"父亲厉声打断,"刘师长手握兵权,眼下这世道,有枪就是王。
三个女儿嫁得都不如意,就指着这个攀高枝了。
"程静姝浑身发冷。
她想起大姐被酗酒的姐夫活活打死时才二十岁;二姐给上海富商做小,去年难产差点送命;三姐嫁到北方,来信说婆家日日让她跪着伺候三餐...仅仅只是有了小弟,便把她们当作送人的玩意吗?
回到闺房,程静姝从枕下取出一封信——那是表哥许明远上月偷偷塞给她的。
许明远在上海读书,信中说新思潮如何解放女性,鼓励她反抗封建家庭。
当时她只当是闲读,如今字字句句都成了救命稻草。
"我宁可死,也不做第四个牺牲品。
"程静姝对着铜镜喃喃自语,镜中少女眼中燃起决绝的火光。
婚期定在下月初八。
程家开始张灯结彩,全然不顾程静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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