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风,你真当是疯了!”
“顾临风——”“你不得好死!”
“………”被拖出去的臣子的怒吼渐渐隐没,随即便是一声声哀嚎,半晌后哀嚎声也平静下来了。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一片死寂,剩余大臣弓着身子冷汗盈衫,低着头不敢多言。
“太……太傅…?”
龙椅上,不足弱冠的少年身着玄色龙袍,金线闪闪,却掩不住全身的颤抖。
“为什么?”
少年漂亮的眼眸里含着泪,冲上前抓住他的衣襟,他看到那双眼睛里的泪水逐渐变成血水,滑落脸颊,漫延到他双手上,然后从他指间缝隙滴落,鲜血流满了整个大殿。
身下是无数攀爬哭嚎的男人、女人,在血泊里,双眼空洞,面容狰狞。
他满手赤血,捂上半喜半忧的白色面具……“唔—!”
风拟素梦里一惊,摸索着起来喝水时才注意到背后冷汗涔涔。
“公子,怎么了?”
书童揉着眼睛,听到了响声,从偏塌里坐了起来。
“遭魇了,你睡吧。”
风拟素低声开口,音色温柔。
书童半醒半睡,还是摸着黑将他扶到床边看着他躺回床上,才放心地再次入睡。
“……”风拟素遭了梦魇,睡不着了。
偏榻上的小书童早己再次沉入梦乡,嘴里嘀咕着什么糊涂梦话。
他伸着手,像是在空中描绘着谁的模样,可惜眼前只有无尽黑暗。
这双眼睛在七年前就瞎了,他也未曾想过治好,想来也是他的报应。
众所皆知,大夏的曾经的“摄政王”顾临风死了好几年,死在了小皇帝的手里,被乱箭穿心而死,尸曝城墙整整一年。
顾临风本是小皇帝的太傅,先帝驾崩后,重权落入其手中。
然,一次大火后烧毁了容貌,自此性情大变,将朝廷翻来覆去祸害了一遍,不论高官贵族,无一幸免。
那段时间,京中人人畏惧那扇半喜半忧的白色面具。
“后来那贼人竟勾结潘国,欲借外夷之手谋权篡位!”
“所幸,当今圣上骁勇多谋一举推翻白面祸臣,在京城墙内手执弯弓亲自射死乱臣贼子顾临风——!”
说书先生合扇拍案,惊得座下众人纷纷拍手叫好。
“公子,您的茶好了。”
书童给风拟素倒好一杯热茶,递到他手中握好。
“嗯……”风拟素感受到手中一热,向小孩点点头。
茶杯冒着热气,穿过层层白纱,在那粉色薄唇前停下来了。
“你家公子怎么这么神神秘秘?”
客栈的茶水姑娘秀气的脸上露着几分好奇,偷偷在书童耳边问:“他真的瞎吗?”
“在下确实双目不便。”
“咦?!”
耳朵倒是蛮灵活的,茶水姑娘心里一惊,重新将面前戴着白纱斗笠的神秘人审视了一遍。
小姑娘原要接着和他聊聊,却被掌柜唤去忙其他事了。
风拟素吹了吹热茶,拿起桌边盲杖,头侧向书童:“走吧,这茶不好喝。”
“诶……”书童可惜这刚泡好的热茶,拿起包裹,立马起身搀住他,迈向阶梯,“公子今日要去何处呢?”
我又有何处去呢?
“去淮安如何?
你与我奔波了这些年,也该找个地方安定下来了。”
风拟素揉了揉小少年的脑袋,温柔中带着笑意。
“好!
都听公子的!”
稚安听了不知有多高兴,公子双眼失聪,行动不便,想来能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淮安,公子去过吗?”
稚安两眼放光,边搀着他下楼梯边问。
“曾经去过一次,小住过几日。”
“那淮安有些什么好东西吗?”
“很多东西,等你和我去了便知晓了。”
公子声嗓温和清雅,白纱覆面,雪衣袂袂。
在这哄闹的大堂内毫不起眼,很快便踏出了客栈,离开时风吹白衣,与来者擦肩而过。
银丝鹰纹的玄色经装,尖牙黑面具,是大夏皇帝侍前玄鹰卫。
“公子,又是玄鹰卫。”
稚安过去时余光瞥见了来者的腰间令牌。
“嗯……”风拟素握着盲杖的手紧了几分,“或许是陛下有要事吧……”不然为何会大肆出动玄鹰卫。
“走吧,去淮安。”
不要和他们有任何牵连。
这七年来,风拟素能避则避,在收养稚安以前常常是躲在深山老林之间,闭门不出。
稚安清楚公子对这京人的态度,紧紧跟在他身后,快步离开。
……牛车颠簸,稚安对公子吐了好几次苦水,可惜银钱不足,坐不起马车。
“江陵乃富庶之地,我们住客栈便费了不少,这点苦头还是吃着吧。”
风拟素伸手捏了捏稚安的笑脸,笑道。
“而且今晚只能借破庙一宿,江陵虽离淮安不远,却也有几日路程。”
“公子倒是明白人,不如去济安司住一住?”
赶车的老农鞭打牛车,让黑牛走的快了许些,却让稚安头更晕了,首接栽在了风拟素怀里。
“济安司那么多人需要接济,我还是不去麻烦人家了,况且只是一夜而己,路边破庙凑合凑合吧。”
“公子大义。”
老农赞叹,转头就在一间破烂神庙前停下,让他们下来了。
稚安气呼呼地向奔离的牛车做鬼脸,被风拟素拍了一掌脑袋,才回头。
风拟素牵过小少年的右手。
可小书童还未看清里面,就被风拟素拉入了怀中。
己是傍晚时分,红霞弥天,快要天黑了,稚安肯定不想走。
风拟素拄着盲杖,敲打地面,慢慢向里面走去。
稚安在他怀里也不敢乱动,看着夜色渐起,破庙内的残烛倏然燃起,吓了一跳。
原来是这庙中己有人在。
风拟素见暗处之人没有发出任何举动,过了半晌才放下稚安。
“……”男人本是朝廷命官,一朝落败,成了朝廷逃犯,逃到此处有了一段时间。
见来的是一个瞎子和一个小童,心底才决定让他们留下。
他不过曾经追随过顾太傅,便被人揪了出来,曾经的劳苦功高在那位圣上面前都没有任何作用。
今年是他逃匿的第五年还是第六年?
他也记不清了……男人见那个瞎子摘下斗笠,不曾想那人竟还戴着面纱将整张脸都遮住了。
男人对他的脸没有兴趣,只是想让对方过了今夜后赶紧离开。
“公子,你说那些玄鹰卫来江陵会有什么事呀?”
稚安收拾好了,拿出干粮放在风拟素手中。
“天子之意庶民怎敢揣测?”
风拟素低头咬了口粗粮。
左右反正也是为皇帝效命。
“嗷……可是我怎么感觉总是会碰上他们?”
稚安小声嘀咕。
风拟素耳力灵敏,自然听清了,心道:是啊,为何总是会碰上玄鹰卫?
入了夜,晚风凉。
虫鸣渐起,破庙烛明。
滴——卡吱——风拟素耳边响起一段电子音,杂乱无章。
系统还没有恢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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