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管在玻璃幕墙上蜿蜒成星河,贺延推开KTV包厢的门时,陈宸正踮着脚往吊灯上挂星星串灯。
她雾紫色的短发被静电炸起几缕,牛仔短裤破洞处露出结痂的膝盖——上周攀岩摔的。
"迟到的自罚三杯!
"叶意枝从沙发后探出头,冰镇啤酒贴在他颈侧。
她oversize卫衣袖口的颜料是克莱因蓝,和美术集训时总蹭在画板上的颜色一样。
贺延的视线扫过包厢:时安在调试立麦高度,黑色耳钉随动作在霓虹里忽明忽暗;宋映真用湿巾将果盘边缘擦出冷白的光;陈最正把檀木手串往腕骨上缠第三圈,虎牙咬开啤酒盖时发出清脆的"啵"声。
真实得让他眼眶发烫。
"贺医生现在金贵了?
"时安抛来话筒的抛物线精准得像投三分球,银链子擦过锁骨发出细响。
贺延接住时摸到凹痕——8年前篮球赛他替自己挡下的那一肘,在金属表面留下永久的凹陷。
陈宸突然蹦到茶几上,马丁靴踩得果盘震动:"坦白局!
谁上周把我P成绿巨人的毕业照发校友群?
"她耳垂的月牙胎记随大笑颤动,和十八岁烧烤摊醉酒那晚别无二致。
"当时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
"宋映真忽然开口。
她将车厘子梗绕成指环,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见她锁骨下方淡粉色的烫伤——高二化学课他打翻酒精灯时留下的。
贺延的喉咙像塞着沾水的棉花。
他当然记得五年前毕业旅行的大巴车上,六双手叠在一起说要每年聚会。
但此刻挂钟显示2023年10月17日,墙上的毕业合影却诡异地簇新如昨。
"真心话!
"叶意枝突然把酒瓶转向贺延,"如果回到高三,你会改志愿学商吗?
"她袖口的颜料不知何时晕染成暗红,像极了当年画室窗外的火烧云。
时安调试话筒的手顿了顿。
贺延想起填报志愿那晚,这个总装作满不在乎的少年,曾把奶奶的银镯子塞进他掌心说:"替我看看手术室长什么样。
""不会。
"贺延转动着打火机,青蓝色火苗照亮陈最后颈的咖啡色疤痕——被背叛的前女友泼的。
檀木手串突然断裂,陈最弯腰去捡时,后颈的疤像咧开的嘴。
陈宸突然尖叫着跳下茶几。
她刚挂好的星星灯簌簌坠落,在香槟塔里折射出万花筒般的光斑。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墙上的合影正在缓慢褪色,就像被什么蚕食着记忆。
"外卖到了!
"时安突然撞开门,炒年糕的香气裹着寒风涌入。
他左手小指不自然地蜷缩——那是初三替奶奶挡烟头留下的旧伤。
贺延接过塑料袋时碰到他冰凉的指尖,恍惚回到那个暴雨夜,他们挤在便利店等修车厂开门。
叶意枝突然凑近他衣领:"消毒水味。
"她鼻尖翕动的样子让贺延想起医学院的白大褂,袖口红颜料蹭在他袖扣上,像凝固的血珠。
十二点整的钟声响起时,陈最突然踉跄着栽向露台。
贺延抓住他手腕的瞬间,檀木珠噼里啪啦砸在地上。
远处车灯扫过,他看见所有人影子在墙面上扭曲成燃烧的形态。
"该醒了。
"宋映真轻声说。
她指尖的湿纸鹤突然腾空,展开成完整的信笺,上面是六种字迹拼成的"活下去"。
世界开始剥落。
陈宸的草莓发卡变成火星,时安的银链子熔成铁水,叶意枝的颜料在空气中燃烧。
他们手牵手围成圈,将贺延推向正在坍塌的门外。
最后的触感是五双手叠加的温度,比火焰灼热,比月光温柔。
刹车声刺破雨幕的瞬间,贺延听见此起彼伏的"滴滴"声。
不是心电监护仪,是高三那年他们偷偷改装的天文台警报器——当流星雨划过时,六个BB机同时震动的频率。”
玩家贺延,神经同步率97%“燃烧的轿车在雨幕中翻转,挡风玻璃上映出六个奔跑的身影。
时安在火场逆行的背影,陈宸把呼吸面罩扣在孩童脸上的瞬间,宋映真用身体压住煤气阀门的定格画面——记忆碎片如手术刀划开太阳穴。
当意识沉入黑暗前,他看清了车祸对面那辆货车的车牌:1017。
五年前消防车被违章建筑堵在巷口的时间,正是十点十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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