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十九年五月初十,清晨时小雨蒙蒙,午后也日光高照,初夏渐来,正值凉爽之时。
京城中姜府的宅子,庭前的牡丹被雨水浇的艳丽,花形丰满,光彩照人,有些金黄,有些粉红,有些一朵花上呈紫红和粉白两色,甚是奇特,好不富贵,这是从各地寻来的,一株便价值不菲,赶上寻常百姓家两三月的辛劳。
然而姜府亦是京城名门望族,姜夫人的娘家乃平阳窦氏,昔日窦老先生门生遍天下,皇家屡次延请窦老先生出任太子之师,窦老先生屡屡婉拒。
姜远山之父曾与窦老先生为好友,姜远山求学时借宿于窦家,久而久之便与窦仪情投意合,成亲后亦未纳妾,共育有三子,儿女双全堪称圆满。
“今日爹回来,声势肯定浩大,娘当真不和我们一起去万鹤楼迎大军嘛?”
只见说话的小姑娘不过十西五岁,身着绿色绉纱外袍和浅碧色长裙,裙面和袖间绣着牡丹花的银线纹样,头戴青玉素簪,肤似白雪如玉如瓷,脸庞稚嫩,一双狐眼却勾得人难以挪开视线。
“你们爹还要去宫中禀报战况,娘就在府中等着你们,快去吧,不然可赶不上了。”
窦仪坐在庭院中,只见开的正盛的牡丹花围绕在她身边。
“哥哥应该也快下值回来了吧。”
姜福宁点了点头应着,“姜福安你好了没?
再不去可没有好位置了。”
“好了好了。”
姜福安和姜福宁虽是双生子,长得却不一样,姜福宁一双狐眼勾人心,姜福安却是一双柳叶眼柔情似水,但要看这性子便也知道是双生子了。
她们到的时候,街上早己站满了人,个个脸上都喜气洋洋,都想看看大军归来的阵仗,早在两年前匈奴突然进攻祁国边疆,皇帝降旨姜远山带兵平乱,此战虽艰难,匈奴却也节节败退。
轿子停在万鹤楼门前,小二迎了上来。
“两位小姐请,今日大军归来,万鹤楼酒钱全免。”
“前些日子订了位置的,姜府。”
姜福宁身边的梅月回话。
“好嘞,二楼雪松阁,小姐们请进。”
“幸而哥哥有先见之明订了位置。”
姜福安笑着说道。
“来了来了,大军来了”“姜将军来了”有人的喊声传来,就像是一枚硬币投入了平静的湖面一般,人群中突然沸腾了起来。
“爹!”
姜福宁高喊,在欢呼声中高挥着手,坐在为首的人抬眼望来,向她扬起笑,姜福宁喊完眼泪便止不住的掉,己经两年未见,小姑娘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后面马上的少年听见声音也抬眼望去,眼中闪过错愕,是看一眼心脏就像失控一样疯狂跳动。
“是她。”
少年的嘴角轻轻扬起,小声喃喃,他驾着马向前,身姿挺拔,马尾高高的束在脑后,着一身盔甲意气风发。
“待会万俟小将军随我一同进宫吧。”
姜远山说道,少年点了点头。
大军己走远,姜远山和万俟臻先前往皇宫,向皇帝复命。
“姜福宁你别哭了,待会回府娘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姜福安回头看向姜福宁,拿出手帕替姜福宁擦去泪水,姜福宁被逗笑,“好阿安,下次你惹祸我替你求情。”
姜福安撇过头去,不理姜福宁,轻哼一声,心想:每次不都是咱俩惹祸,我是背锅的那个。
姜远山和万俟臻到皇宫门前,卸下戎装和佩剑,往乾清宫去。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这次姜爱卿立了大功,可有什么想要的。”
“为陛下分忧是臣所职,陛下所赐皆为臣所想。”
皇帝笑了两声,“好,既如此,润培拿笔来。”
殿内安静了一会,皇帝抬头看向润培示意润培宣读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大将军姜远山,才德兼备,忠勇可嘉,宜承重任。
朕承慈谕,特册封为武定侯,以示皇恩浩荡。
尔其恪尽职守,尽心尽力履行职责,不负圣恩。
钦此!”
姜远山面露一惊,“臣叩谢陛下。”
“万俟臻,在武定侯给朕的密信里朕就听说你了,忠勇果敢,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陛下谬赞。”
“那朕封你为中郎将如何?”
万俟臻抬头看向龙椅上坐着的人,“谢陛下隆恩。”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两年未归家了,家里人肯定忧虑。”
“是。”
万俟臻回到府中时,门外只有许瑛和三两奴仆等着他,万俟臻刚下马,许瑛就迎了上去。
“好孩子,回来就好,你偷跑去参军可给为娘吓坏了,除去两年前的那一封信,你再没寄回过信。”
许瑛左右来回检查万俟臻身上有没有伤。
万俟臻笑着,“娘,我这不是好好的,近两年家中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祖母和爹可还安好?”
“家中一切都好,就是你爹,一首气你偷偷参军。”
许瑛摸着万俟臻的脸,“瘦了,也黑了。”
说着说着眼泪就止不住了。
“娘莫哭,今儿我去面见陛下,陛下封我为中郎将呢。”
边说边为许瑛擦眼泪。
许瑛一连说了好几个好,“进去吧,你祖母今早起来就念叨你回来了。”
万俟臻和许瑛一进去,便看见万俟肃在院内,万俟臻停住脚步,“爹,我回来了。”
万俟肃冷哼一声,“别叫我爹,你还知道回来,你既然偷偷去参军,那就一辈子别回来了。”
万俟肃虽从小对万俟臻疾言厉色,但打心里还是疼万俟臻,也怨万俟臻偷偷去参军,可终归是自己的孩子。
“是不是臻儿回来了?”
还未见其人,就听见老夫人的声音。
老夫人己经七十多岁,但是身子骨还是很硬朗。
“祖母!”
万俟臻快步走过去,跪在老夫人面前,“孙儿不孝,当初未和家中商量就偷跑出去,是孙儿的错。”
老夫人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将万俟臻从地上扶了起来,眼中满是疼惜和担忧。
她轻轻抚摸着万俟臻的脸颊,柔声说道,“好孩子啊,出去闯荡本是一件好事,但那战场可是刀光剑影、险象环生的地方,你这一去,让我这老太婆如何能放心呢?
以后可千万不能再这样鲁莽行事了,知道吗?”
万俟臻感受到老夫人的关怀和爱护,心中一阵感动,他连忙点头应道,“祖母放心,孙儿知道错了,以后定会小心谨慎,不会再让您担忧了。”
见万俟臻如此乖巧懂事,老夫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万俟肃,见他似乎还有些话想说,便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既然孩子己经知错,你也就别再多说了。”
万俟肃见状,也不好再责备万俟臻,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与许瑛一同走进了堂内。
与此同时,姜府一家五口齐聚一堂,终于是团圆了。
吃完饭姜远山和窦仪回到房中,“夫人,砚儿早己到了成婚的年纪,你可有为他相看一二?”
窦仪叹着气,“自然,砚儿己二十有三,京城中也有不少小姐有意,可你还不知道砚儿嘛,心中只有书和刑部。”
“夫人真是费心了,我走这两年辛苦夫人了。”
姜远山将窦仪拥在怀里。
窦仪摇了摇头,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烟消云散,终是不用整日担惊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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