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三,未时三刻,镇国将军府后园冰湖。
叶昭是被刺骨的寒意逼醒的。
冰水灌入鼻腔的瞬间,她恍惚听见爆炸的轰鸣声一一那是她前世最后的记忆。
作为华国特种部队指挥官,她在拆弹任务中与敌人同归于尽,可再睁眼时,眼前却是翻涌的湖水,和一根死死压住她肩膀的竹竿。
“二小姐,她……她没动静了!”岸上传来丫鬟颤抖的呼喊。
“慌什么?这废物早该随她那短命的娘去了!”少女娇脆的嗓音裹着毒汁,竹竿又往下狠狠一戳,“再按半刻钟,我要她连尸首都浮不上来!”叶昭骤然睁眼。
特种兵的本能比意识更快苏醒。
她屏息缩颈,左手扣住竹竿借力上浮,右手摸到腰间原主佩戴的银簪,反手刺向施暴者的手腕。
“啊一一!”岸上的尖叫声炸开时,叶昭己破水而出。
湿透的素白孝衣紧贴在身上,腊月的风刮过皮肤像钝刀割肉,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痛,睫毛凝着冰碴,目光却利如淬火的刀刃。
“二妹妹不是说要教我凫水么?”她一把攥住叶蓉绣着金线的裙角,在对方惊恐的挣扎中,将人拖入冰湖,“怎么自己先沉了?”湖水灌进叶蓉喉咙的咕咚声取悦了叶昭。
她掐着庶妹的后颈浮出水面,扫视僵立的人群:“今日谁伸过手,我都记着呢。”
仆妇们齐齐后退半步,有个胆小的首接瘫坐在地。
“救……救命!”叶蓉的指甲在叶昭手背抓出血痕。
“嘘。”
叶昭贴在她耳边轻语,声音比湖水更冷,“我若死了,你猜父亲查不查?”感觉到掌下的身躯骤然僵硬,她嗤笑着松了手。
酉时,听雪轩。
青鸾跪在满地碎瓷中,额头磕出的血痕染红了青砖:“奴婢没能护住小姐,求您赐死。”
叶昭拧着湿发的手顿了顿。
这小丫鬟从她醒來便寸步不离,方才太医诊脉时,也是她死死盯着药炉,连药渣都要碾碎了查验。
“想赎罪?”叶昭扔过一把匕首。
玄铁打造的短刃“噌”地钉进青鸾膝前地面,刀柄缠着褪色的红绳,绳结样式让她瞳孔微缩一一那是现代特种部队常用的逃生结。
“去把叶蓉养的獒犬毒哑。”
叶昭望着铜镜中与原主七分相似的面容,“那畜生今早对着我的衣箱吠了半刻钟。”
青鸾抬头时,正撞进小姐含笑的眼底。
烛火在那双漆黑的眸子里跳动,像雪原上燃起的野火。
“记住,我要的是刀,不是菩萨。”
戌时,宗祠。
王氏撵佛珠的手停在“往生咒”那一颗。
檀香缭绕中,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昭儿,惊扰亡灵可是大不敬。”
“母亲不如先解释,为何我房中的炭盆掺了迷烟?”叶昭将一撮暗紫色粉末撒入香炉,灰烬骤然爆出青焰,“还是说,您念的不是《地藏经》,是《杀人经》?”佛珠倏然崩散,满地玉髓乱跳。
王氏转身时己换上悲悯神色:“你父亲兄长尸骨未寒,你竟用巫蛊之术污蔑......”话音戛然而止。
叶昭指尖拈着片枯叶,叶脉上沾着乌羽花粉一一正是今早春杏袖口残留的毒物。
她看着继母保养得宜的脸一寸寸灰败,忽然想起穿越前审讯过的毒枭。
都一样。
披着人皮的鬼,闻见同类血腥气时的表情,古今并无二致。
子时,密室。
叶昭摩挲着军报残片上的焦痕。
“援军未至”西个字缺了半边,却比完整时更触目惊心。
窗棂突然轻响。
银簪破空之声与黑影同时掠过,钉住的窗外北风卷着雪粒子砸在窗纸上,像无数冤魂叩门。
叶昭吹熄蜡烛,在黑暗里轻轻笑了。
真好。
当猎物的滋味,她两辈子都没尝过呢。
衣角纹样让她眯起眼一一春杏今日递帕子时,那鸳鸯翅膀也是这般歪斜的针脚。
“穿越不是偶然。”
她将残片凑近烛火,隐约露出“申时三刻”的朱砂批注,“这具身体的主人,恐怕也是被‘吃’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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